第九章 模糊的梦

“我们能谈谈吗?”纪文愣住了,转念他问向空无一人的黑暗,“怎么谈?”

“我想进来坐坐。”黑暗里响起一个翻译腔,“还有什么比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更值得你高兴的?”

纪文沉吟片刻,问道,“你先说你是谁?”

这个问题,黑暗里的东西仿佛不太会回答,一阵错乱声音响动,像是磁带倒转...小会时间,乱响停止,滋滋的声音响起,一位咬字清楚,腔调圆润的男子声音响起,“贫僧乃从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拜佛求经...”

纪文恍然醒悟,不禁好笑,这厮原来一直说的都是台词、歌词。

这是自己不能说话,一定要借台词?纪文思考着,黑暗中的声音再起。

没等他开口询问,下一个歌曲开始,“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紧接着,纪文耳边无数声音同时响起,“...你叫张麻子?可你脸上没麻子啊!黄四郎脸上有四吗...”,“...我是云南的,云南怒江的”...

纪文就像是一次性点开了前世群巨量语音信息,庞杂、混乱的声音在纪文耳边形成轰隆隆的噪声。

这种噪音又直通心神,即便纪文捂住耳朵,仍是无差别接受。不消片刻,纪文整个人像是发烧了一样,原本还算清明的意识变得粘稠浑浊,五官感觉被无限放大...

纪文的身体像被巨石压住,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他痛苦地跪在地上,身上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从他能感知的地方落入地面。

“够了...够了...”年轻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呢喃道。

声音戛然而止,纪文身体一轻,方才所有的疲惫、痛楚皆全部消失,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真的是梦...”纪文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

“啪啪啪啪啪啪”

噼里啪啦的鼓掌声、喝彩声响起,随后是充满翻译味的配音声,“是啊,杰夫,这可真是场噩梦!”

这回纪文没有那么兴奋,将“你是谁”这个问题压在心底。这时,黑暗里声音再起,“你不会装糊涂。准,大哥,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算命先生就指着我娘的肚子说,这孩子将来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装糊涂,大哥,我还能改吗?”

声音停止,似乎是在等待纪文回答。纪文笑了,粗着嗓门答道,“改不了,天生的。”

“你不是想跟我交个朋友吗,先放下武器投降。楚某保证你的生命安全。”黑暗中声音再起。

纪文刚想答应,神情一滞,下意识的警觉了起来,咽回正想说的话,思索起利弊。

这时黑暗中悠扬起优美的歌曲,“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畅,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别扯淡,正经些。”纪文有些恼火,但他不想表态。

黑暗里的东西也不着急,发出一阵滋滋滋的声响,似乎实在“倒带”,很快纪文听到了比台词、歌词更为熟悉的声音,嘟嘟两声后,是两个男人的对话。

年轻人说,“爸,今天要还房贷了,我这月工资还没发,我想先找你们借些钱。”

中年人沉默了片刻,问道,“要多少?”

“8000应该够。”年轻人没有犹豫回答到。中年人回答了个好字便挂断了电话。

滋滋滋滋...又是一阵“倒带”

“怎么回事...”黑暗中,纪文明知故问,心底开始害怕,害怕这些声音的继续。

滋滋滋滋...

“爸,我这周就回来看...”

纪文忽然一下站起,“够了,够了,不听了。”

滋滋滋滋...没有如纪文所愿,“倒带”继续,并很快“播放”下一段语音...

“滴滴滴...”

一听到这种前世医疗仪器工作时发出的蜂鸣声,纪文下意识的停住了所有动作,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纪文周围所有空间里都回荡起中年人虚弱的声音,“是我没能给你...”

“草!草草草草草草!”纪文对着黑暗中的歇斯底里地怒吼,“你闭嘴!闭嘴!闭嘴!不想再听了!不想再听了!我不想再听了...”

纪文试图用自己的声音盖过他所听见的声音,用力扯拽自己的耳朵,不想回忆起前世种种,可惜就像前世的不如意一样,语音不为他的意志所改变,仍在继续播放...

“是爸爸没用,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们要继续把日子过下去...”

这段语音很短,结尾更是戛然而止,内容也说不上如何悲壮。但对纪文来说,这是他花费了十五年、二十年都不曾忘却的记忆,是他今生今世藏在最心底的愧疚。他痛苦地跪在地上,抱着脑袋,试图在黑暗中找到一丝安全感...

...

“一生那么短,遗忘又那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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