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北方长城的路上，精通潜行和隐匿之道的马春阳很快就被新兵招募官发现了他的长处。

招募官当场决定代表帝皇赦免了他的罪行，恢复了他自由民的身份，代价就是他必须要加入黑衣人部队成为一名斥候效忠帝皇。

这不是一个什么好差事，但是那个时候的马春阳已经别无选择。

听到秦鹏小队长的问话，马春阳收起弩箭来到了年轻的黑衣人小队长面前，他说道：“小队长阁下，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出发，绕过前面的树林往北走大约五公里的地方，有一道很大的山脊。我当时已经靠得足够近了，我看到在山脊背风面的空地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一共有十一个人躲在那里。其中有九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孩儿。他们背靠着一块大石头，围着一团已经熄灭的篝火。他们围着熄灭的篝火一动不动，我观察了他们很久。如果是活人的话，他们不可能这么安静，也不可能没有发现篝火已经熄灭。”

年轻的黑衣人小队长听完了他的叙述以后，思索了片刻，皱着眉头问道：“你发现他们的身上或者是周围有什么血迹和打斗的痕迹吗？”

马春阳没有丝毫的隐瞒：“没有。”

年轻的黑衣人小队长皱着眉头继续问：“那么请问他们随身携带有武器吗？”

马春阳回答道：“有。我看到了靠着石头放着的一把长剑，那把长剑剑柄脱落看起来已经很旧了。我还看到地上放着的一把铁匠锤和一把看起来像是他们自己打造的双刃斧。对了，那个女人的背上还背着一把简易的弓箭，除此之外，我没有看到其他远程武器。”

年轻的黑衣人小队长点点头：“你还记得他们当时的位置吗？”

马春阳蹲下了身子，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石头拿在手中比划道：“篝火在石头和山脊的中间，有两个男人是背靠着石头坐着的，其中一个岁数很大的男人应该是他们的首领或者是长者。女人在背对着我的位置。剩下的几个男人都是围着篝火在地上躺着，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杀死了一样。”

年轻的黑衣人小队长对此提出了异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死了？也有可能他们只是在睡觉。”

面对年轻黑衣人小队长的质疑，马春阳当即不容置疑地反驳道：“肯定是死的！因为那个小孩儿就藏在山脊顶端的一颗大树上，应该是他们的斥候。他隐蔽的很好，选择的位置也很刁钻，一般的斥候绝对做不到。我当时很小心，没有被他发现。但是等我靠近他的时候，我却发现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动静。”

说到这里，马春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骑在马上的年轻黑衣人小队长低头看了他一眼，问道：“马春阳军士，你感冒了吗？”

马春阳抽了一下鼻子，嘴里呢喃道：“也许吧，小队长阁下，今夜的风实在是太冷了。”

年轻的黑衣人调转马头，转身面向黑衣人小队里的其他几名老兵。

阴冷的风吹起树上的积雪，落在了他们黑色的披风上，在他们的耳边哀嚎。

高大的黑色战马在年轻黑衣人的胯下扬蹄长嘶，嘴里不停的往外喷着白气，显得局促不安。

年轻的黑衣人一手勒紧缰绳一手轻抚战马的鬃毛，等到战马彻底安静下来以后，他迎着风整理了一下自己黑色披风上的兔毛领子，随口问道：“赵罗平军士长，你觉得会是谁杀了他们呢？”

靠着树干坐在地上抽着旱烟袋的赵罗平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是风，是严寒和低温。”

年迈的黑衣人低着头，他的声音低沉，嘴里呢喃道：“小队长阁下，上一次寒潮到来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了活人被活生生的冻成了冰雕。再上一次的时候，那时候的我还只是一个孩子。听人们说当时北边的雪整整下了有三个月，所有你眼睛能看到的东西都被冰雪所覆盖。不过其实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雪停以后了北风所带来的寒冷，它会随着凛冽的北风无声无息地渗进你的骨头缝里。起初你只是会感觉到冷，非常非常的冷，你浑身打颤。这时候你如果不注意防寒保暖，你就会梦到温暖的篝火，舒服的床，滚烫的热水和烈酒。你开始觉得浑身发烫，身体会一直往外面冒汗，你想要解开扣子，你想要脱掉你身上厚重的衣服。但是很快你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因为你抵抗不了它，你只会觉得浑身充满疲惫，只想躺下来好好的睡上一觉。再然后，你就会梦见一个温暖的怀抱，你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昏昏沉沉地睡去。这是寒冷带给你的错觉，你闭上了眼睛，你想着一切温暖的东西，这时候你的脸上带着安静和幸福的笑容。不过你却再也没有机会睁开眼睛了，因为你已经被冻死了。”

年轻的黑衣人抽了一下鼻子，瞥了瞥嘴，看着坐在地上的赵罗平促狭地笑道：“赵罗平军士长，你真应该去当一个小说家的。我看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将来你的小说一定会在帝都热卖的，成为帝都那些贵妇人们追捧的对象。”

赵罗平闻言，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一把掀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