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她身后站定,见她如冰冻了一般没有动作,也不恼,而是垂头向她看去。
宫袍的宽领遮不住她肩颈侧星星点点的暧昧痕迹,斑驳的青紫遍布,几乎要连成片,怎么看,都触目惊心。
这个角度,他恰能将其尽收眼底。
有那么一瞬间,他泛紫的瞳仁中闪过一丝惜色,那异色冲淡了其中的阴翳与晦暗。
他蹲下身,将下巴搁置在她发顶,对着镜子,他抬手,轻抚着她脖颈上的咬痕,游移中,带出细弱的痒意与无声的旖旎。
然而,坐定的少女像是无知无觉,她清泠泠的目光直视着妆镜里的自己,没有一丝勾缠。
没有得到她丝毫回馈,他掀起眼帘,看着铜镜中的她,两人的目光于镜中交汇。
看着她冷然无波到没有一丝温度的面容,他的手上移,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唇,似要从那嫣红的唇色上找到点什么。BiquPai.CoM
对于他的行为,她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中了他的傀儡术那般。
这种想法令他心尖微颤,他一把扣住她的脸颊,将她的头掰得往后仰,低头细细搜寻着她的异样。
确定她没有中任何邪术,他心里松了松,而后压低头颅,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又暗藏隐忍。
“乖一点,别惹我生气。”他松开了捏住她脸的手,将她的头扶正。
见她发丝散乱,他拿起桌面上的木梳,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挽出一个她常挽的少女式发髻,又轻车熟路地在发间缀上她喜欢的素色珠花。
按理来说,君后是不应当再梳少女髻,也不能再戴素色流苏的,但他喜欢她这样,因为这是他记忆里她最喜欢他时的模样。
“君上,这于礼不合。”她的语气就如她的面容一般,静如止水。
听到“君上”两字,他的手骤然顿住,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慌来自何处。
他不喜欢,她这样刻意的疏远。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他垂下手,于她肩侧箍紧,将她死死环在怀里。
“师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埋在她后颈,他的声音沉闷到暗哑。
这言语与动作,是他惯常利用她怜悯之心的手段,从前的每一次,只要他这般,她就会心软。
可是现在,已经看清了他阴狠暴戾的面目,她无论如何,也再做不到对他心软。
应怜觉得讽刺,这么一个狠厉毒辣的人,装起可怜来,竟能蒙蔽了她的双眼。
“君上,这于礼不合。”她指的是他这样的姿态和话语。
“不许这样唤我!”他忍无可忍地吼道,与此同时,又紧了紧手臂上的力道。
周身本就酸痛不已,被他这样紧箍着,应怜只觉得生疼,皱眉时,又控制不住地溢出了些生理眼泪。
她讽刺一笑,身躯因此震动了一下,“君上……”
“住嘴!”他怒吼,阴戾又显。
“我命令你,住嘴。”这话,平静了许多。
话落,应怜果真没再言语,她忍着痛,直望着镜中两个紧挨在一起、亲密无间到如同眷侣的人。
可惜,只是像罢了。
空气凝滞下来,绕是满屋的红绸与红烛,也不能将这冷沉冲淡分毫。
脑中恢复了些清明,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镜中面色苍白的人。
注意到她身体轻颤,意识到自己用力过重,他忙不迭放松了环抱住她的力道。
应怜趁此拉开他的手,自顾自站起身,往外走去。
察觉到她的意图,他赶忙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却又在看清她手腕处的圈圈淤青时放开。
“你要去哪儿?”他如临大敌。
“出去透透气。”
“不许。”他不容反抗道。
应怜慢吞吞地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也没反驳,只是停顿稍许,“是。”
没等他有所回应,她自顾自绕过他,从他身侧走过。
擦肩而过的一瞬,她没有丝毫迟疑。
他伸出手,想要攥住她的手臂,却落了空。
衣摆轻划过他的手,勾起细微的痒意,那感觉,直入他的心脏,却如针如刺。
怎么会有人,在失去过一次后,还没有学会,还没有学懂呢?
可笑的是,他如今才明白。
他似乎,并不是在三百多年前失去了她,而是现在。
他永远也不明白,要如何做,才能在放过她的同时,放过自己。
想法混做一团,他转头看了眼她单薄的背影,而后抬步向外走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也不知道这只是身体的距离,还是……心的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