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户院,红砖房,房前小院,绿荫爬墙。
鹿爷爷倚着门框看着初生的骄阳,遍布沟壑的沧桑面庞上,深陷的眼底满是夕阳之色。
鹿奶奶则燃起了清晨的第一炷香,想来是小米饭又糊锅了,鹿奶奶赶忙擦了擦已然包浆的香炉,小跑着进了厨房。
西里屋,韩丽娟命是保住了,可俨然成为了植物人,吃喝拉撒全部成了问题。
鼻头插管,注射流食,屎尿都在炕上。
伊天的妹妹伊娣,不出所料的坐上了轮椅。
原本幸福康泰的一家子,在暑期过半后,变成了人间惨剧。
好在有个不幸中的万幸消息。
老鹿家,至此不欠账了。
家里半挂一卖,尽管让人趁火打劫了一番,养护尚可的车子,四万六得已出手。
卖车的钱,办了父亲的丧事,也解决了母亲和妹妹的手术费。
爷爷奶奶的住院费就不计了。
比起报销以后,仍旧昂贵到吓人手术费,千八儿百的检查诊疗钱,真成了毛毛雨。
生活依旧是一地鸡毛,可再鸡毛还得过不是?
“天儿,吃饭了。”奶奶的喊声,惊扰了缠绕在藤架上的牵牛花。
鹿伊天的回答多少显得有气无力了:
“奶,你跟爷先吃吧,等晾一晾我再吃。”
鹿奶奶只是摇了摇头,不再催促,端着一碗米饭,送到了孙女手中,又撇首看向了站在院里的孙子,心里面真是有苦说不出。
鹿伊娣接过奶奶盛给她的米饭,鼻尖处忍不了的又酸了起来。
不由自主的想念起了爸爸
而后又下意识的回首,望向了瘫痪在床的妈妈...
米饭上盖着一层喷香可口的萝卜菜,空气里弥散着些许甜腻以及只属于奶奶的温馨味道...
于是乎,在无序的回忆中,不争气的泪珠,混着萝卜米饭送入了口中。
刚出锅的米饭的确很烫,鹿伊娣偏要让这烧灼感,一次次的刺激自己,没有什么独特的理由,伊娣只是想让实质性的痛感超越精神上的痛楚。
显然,烫嘴的米饭,还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祖孙三人,在堂屋吃着饭,期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诉说着不甚了解的未来。
过往之事不再提,眼不前儿最重要的是,兄妹俩快要开学了,这学该如何上才好。
难得不是鹿伊天,而是妹妹鹿伊娣。
城里面租的房子,退了。
伊天念一中,住校即可。
那么...伊娣呢?
是摇着轮椅跑堂?还是住校?
对于伊娣而言,似乎这一点并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她仍旧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无关乎什么面子。
只是这场巨变,让伊娣...动了轻生的念头。
这念头的解药,很大程度上掌握在哥哥伊天手中。
可不巧的是,伊天他...
唉,还在跟那只妖孽斗争着。
准确点说,鹿伊天在坚守着最后的清明!
可眼下,他想要放弃挣扎了。
一个月的时间,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都经历了些什么破事啊。
领略完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就罢了。
偏又在某些地方,见识到了这世间最为讲理又最不讲理的事态。
以至于鹿伊天悟了一个道理:
行走人间,除了靠自己,别的都是废话。
可就当伊天悟道后,暂居在他识海中的妖孽又开口了。
妖孽煞有介事的告诉伊天:
“世间行走,靠自己的,都是傻蛋。”
“区区百年光阴而已,你不想着让自己和家人舒坦点,反而靠劳什子的自力更生?”
“那特喵的要整到猴年马月去?”
“学三十年,拼三十年,剩下三十年住院?”
“狗都不会这么干!”
鹿伊天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遂及举目望向了天边,莫名其妙的反问了妖孽一言:
“你说...”
“我为什么会活着呢。”
妖孽答:
“依照寰宇铁律来看,你的存在,属于养料的一种。”
鹿伊天不解:
“养料?”
妖孽唇角一挑:
“当然,自出生起,目的就是死亡。”
“死亡的路上,你需要供养很多人和物,直至入土为安,你都是养料,这便是你存在的目的。”
鹿伊天继续问:
“你刚说的寰宇铁律是什么?是宇宙的规则麽?”
妖孽顿了顿,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