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树的根系在呼吸。
洛无尘的指尖刚触及树干，暗红色的砂砾突然倒卷上天。它们在半空凝成千万只眼睛，瞳孔里流转着不同时空的月相。有颗砂砾擦过他的耳垂，带来三十七年前某个渔家女梳头时的桂花油香。
别碰那些时砂。白烬警告，除非你想永远困在别人的记忆里。
苍焰在掌心吞吐，映出树干表面细密的裂痕。那些纹路像极了黎九渊临终前用血画的阵法，却又多出几分狰狞的意味。洛无尘忽然想起老头子烟杆上刻的俚语——鬼工开天处，时砂蚀人骨。
阿箐的啜泣声从怀里传来。小姑娘蜷缩在粗布兜里，发间别着的桃木簪已经开裂。三个时辰前他们逃出永寂滩时，这截簪子突然爆出青光，把追兵的灵犬炸成了漫天血雨。
无尘哥...她揪住少年染血的衣襟，黎爷爷是不是
青铜树冠突然发出裂帛声。洛无尘抱着阿箐滚向右侧，原先站立处被镜面碎片割出深沟。那些映着过往的铜镜正在剥落，碎片里冻结的时空开始流动——他看到十二岁的自己正在熔炉里尖叫，皮肤被烧出焦黑的纹路。
别看！白烬厉喝。苍焰暴涨吞噬镜面，但已经晚了。
剧痛从视网膜烧进大脑。洛无尘的右眼突然涌出血泪，视野里的砂砾全部化作蠕动的血管。阿箐惊恐的面容在血色中扭曲变形，青铜树根系的脉动声与他的心跳逐渐同步。
五感枷在共鸣。白烬的声音忽远忽近，焚烧你的视觉！
会瞎。
焚烧概念不是消除存在。脑海里的嗤笑震得神经刺痛，是让你成为概念的主宰。
苍焰顺着经络攀上眼球。洛无尘感觉有无数银针在瞳孔里搅拌，却在剧痛达到顶峰时突然清明。血色褪去后的世界布满细丝，每根丝线都连接着物体的存在意义——他看见阿箐身上的丝线泛着鹅黄暖光，而自己心口延伸出的黑线没入虚空尽头。
这是...
因果链。白烬的语气难得严肃，别碰那些黑色的。
洛无尘的指尖却已经触到心口的黑线。霎时间，青铜树内部传来轰鸣，根系包裹的祭坛破土而出。九具水晶棺悬在祭坛上方，棺内沉睡的面容让他血液凝固——全是他的脸。
第四具棺材里的洛无尘突然睁眼。
终于来了。棺盖在沙哑的低笑中粉碎，第一千四百六十二次轮回的我。
阿箐的尖叫声被某种力量抹去。洛无尘发现四周陷入绝对寂静，连苍焰燃烧的声音都消失了。棺中人踏着时砂走来，赤足在沙面留下焦痕，那些痕迹分明是黎九渊常用的符咒。
很惊讶？另一个自己抬起右手，掌心跃动着暗紫色火焰，毕竟在九百次轮回前，我也曾像你这样不知所措。
洛无尘的苍焰自主升腾成火墙。但对方只是轻弹手指，暗紫火焰就化作毒蛇咬穿防御。被击中的左肩没有伤痕，却传来记忆被撕扯的剧痛——他看到江夜回在暴雨中埋葬某个女子，画面清晰得仿佛亲身经历。
烬骸赋予你焚烧概念的能力。暗焰在对方指尖绽成曼陀罗，而我选择吞噬时间。
青铜树剧烈震颤。无数镜面碎片悬浮成阵，映照出洛无尘在各个时空的死亡：被苍焰反噬成灰、遭天道枷锁绞碎神魂、甚至因过度使用能力焚烧了自己的存在概念。
轮回的意义何在？洛无尘擦去嘴角血渍，就为展示你失败的经验？
棺中人的笑容突然扭曲。暗紫火焰暴涨焚毁三具水晶棺，里面的躯体在惨叫中化作飞灰。你以为挣脱枷锁就能逆天？他掐住洛无尘的脖子拎到半空，每破一重枷锁，终末之火就苏醒一分。当九枷尽毁...
暗焰在两人之间凝成三千界崩毁的景象。
你会亲手点燃自己守护的一切。棺中人贴近他耳畔，就像前九百次轮回那样。
苍焰突然从洛无尘瞳孔喷涌而出。不同于以往的苍白，这次火焰里混着黎九渊血阵的金光。棺中人被灼得后退半步，暗紫焰甲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至少这次...洛无尘扯断心口的黑线，我不会变成你。
因果链崩断的脆响中，青铜祭坛开始坍塌。棺中人在狂笑中化作时砂消散，最后那句诅咒随砂砾灌进耳膜：等你见到她，就会明白轮回才是最慈悲的结局...
阿箐的哭声突然重新响起。洛无尘踉跄着接住从半空坠落的小姑娘，发现她发间的桃木簪彻底碎裂，露出里面蜷缩的青色光粒——那是黎九渊的一缕命魂。
地脉要塌了！白烬喝道，用青铜残片划开左手！
残片边缘割裂掌心的瞬间，血液滴在时砂上绘出星图。虚空裂开道缝隙，露出外面腥咸的海风。洛无尘抱着阿箐跃入裂缝的刹那，瞥见祭坛底部还有第十具棺材。
棺盖上刻着阿箐的名字。
**临海镇·鬼市**
腥风卷着招魂幡拍在脸上时，江夜回正在擦拭箭簇。箭尖挑着的鲛人泪珠里，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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