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刻第1281次咽下喉间血腥味时，发现尸体比上次多渗出了七秒的磷光。被子弹击穿的货架在重生后开始浮现某种象形文字，橙汁与鲜血混合处凝结的冰晶里，嵌着1904年圣路易斯世界博览会的铜制徽章。
陈刻被子弹穿透的手腕在颤抖。
指缝间滴落的血珠突然悬浮，在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千重镜面。第1286次死亡轮回的冰冷触感还留在齿间，他能清晰记得每颗霰弹嵌入肋骨的顺序：左胸第四肋间隙最先中弹，然后是右肩胛骨，最后才是致命的那发心脏贯穿。
但这次不同。
玻璃门外飘摇的碎雪突然静止，货架上罐头的条形码开始扭曲。陈刻右手的旧伤口绽开金属光泽，他看见自己渗出的血液竟在货架间织出青铜色的丝线——就像三十年前缠绕母亲脐带的那种古铜色胎记。
叮咚——
自动门铃响起的刹那，所有声音都被剥离。六个戴黄铜乌鸦面具的杀手从不同时区跨入便利店，他们黑鞘长刀上的露水还在滴落，陈刻已经闻到刀刃传来教堂彩窗玻璃特有的钴蓝腥气。
最矮的那个突然抬起改装过的霰弹枪。枪管镶嵌的怀表碎片正在逆向旋转，那是陈刻永远记得的灼痛——和每次03:17分杀死自己的子弹出膛时相同的焦糊味。
觉醒先于思考发生。
陈刻的瞳孔瞬间碎裂成六边形晶格，暴风雪般的记忆涌进视网膜。便利店的监控画面突然闪现三十年前的影像：产科病房里发光的输氧管，缠绕母亲脖子的青铜色胎记，以及塞进婴儿囟门的那枚刻着希伯来文的弹壳。
子弹擦着耳际飞过时，陈刻的肋骨缝隙迸发出青铜钟鸣。铛——货架的膨化食品袋同时炸开，那些爆米花的油斑在镜面天花板映出星图轨迹。在某个瞬逝的角度里，他看见爆米花碎屑组成了圣安东尼医院的经纬坐标。
那是母亲临终前最后住的医院。
原来如此......陈刻被击飞的瞬间突然笑了。便利店的冷藏柜表面布满弹孔，透过那些不规则的裂纹，他看见上千个平行时空的自己正在做同样的事情：有的在补货时突然怔住，有的被扼杀在结账台前，还有的正将水果刀刺进自己喉咙。
血色溅落在关东煮汤锅的刹那，异变陡生。
九宫格里漂浮的萝卜突然变成灰白色，鱼丸裂开的缝隙中溢出发光流体。陈刻的虎口伤疤突然灼痛，那些烫伤组织竟开始重组为青铜鳞片。当他本能地抓向沸腾的汤锅时，滚烫的液体却化作冰凉的数据流钻进指缝。
七种不同年代的便利店布局在视野交叠：昭和末年的玻璃汽水瓶、千禧年初的蓝光验钞机、甚至还有未来态的量子收银台。在所有时空交错的中心，那个穿黑修女服的蒙面女人正在啃食婴儿拳头大小的青铜苹果。
三垣二十八宿都有标价，每根时间茧丝要支付十年阳寿。女人被铁链缠绕的喉管里传出电波杂音，她锁骨处的衔尾蛇刺青正在溶解，你母亲预付了三代人的记忆抵押，才能让你活到第一万次轮回觉醒。
陈刻的脊椎突然爆出青铜倒刺，便利店所有电子屏同时闪出红色警告：禁止对「茧种」实施C级以上的时空修正。货架上的卫生卷纸自动解封，那些纯白纸面上浮现出青铜器裂纹般的文字，记载着他根本不曾经历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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