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裹挟着初夏的燥热，将铁门撞得哐啷作响。汪少缩在生锈的水箱阴影里，校服领子竖得老高，试图遮住后颈黏腻的汗。他低头咬了一口便利店买的红豆面包，干涩的面团卡在喉咙里，噎得他直捶胸口。这是他连续第七天躲在这里吃午餐——自从上周在食堂被泼了一身味噌汤后，天台成了他唯一的避难所。
远处传来高跟鞋敲击水泥地的声响，他条件反射地往水泥管后缩了缩。然而脚步声却停在了两米开外，接着是便当盒搁在管道上的轻响。透过缝隙，他看见将军的百褶裙摆被风吹得翻飞，露出膝盖上贴着的小熊创可贴。
蛋白质摄入不足会影响大脑发育哦。
清冷的声音突然炸开，汪少手一抖，面包滚落到将军脚边。她正盘腿坐在水泥管另一端，慢条斯理地用象牙筷夹起玉子烧。金黄的蛋卷泛着蜂蜜光泽，在他视野里危险地摇晃。
我、我吃饱了！汪少胡乱抹掉嘴角的面包屑，转身就要逃。
咔嚓。
玉子烧精准地落在他球鞋尖前，酱汁在水泥地上溅出星形污渍。将军托着腮，镜片后的眼睛眯成月牙：浪费食物的人，下辈子会变成垃圾桶里的蟑螂。
汪少僵在原地。他盯着那块玉子烧，突然想起上周值日时，将军把吃剩的便当喂给流浪猫的画面。那只三花猫蹭着她手心喵喵叫，而她用消毒湿巾反复擦手，直到皮肤泛红。
捡起来。将军用筷子敲了敲便当盒，金属撞击声让他耳膜发麻，或者我告诉卫生委员，你每天把面包包装纸塞进消防栓。
他膝盖一软，蹲下去时差点撞到将军的小腿。玉子烧沾了灰，他捏着边缘想往校裤上蹭，却被冰凉的筷子头抵住手腕。
脏了。将军不知何时凑到他面前，洗发水的茉莉香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你知道沙门氏菌感染的症状吗？腹泻、高烧、电解质紊乱——
我吃！我吃还不行吗！汪少闭着眼把玉子烧塞进嘴里，蛋香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胃部传来尖锐的绞痛。他这才想起自己对鸡蛋轻微过敏。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裤腰，将军的脸在逆光中模糊成一片。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像是生锈的老风箱。突然，保温盒被粗暴地掀开，三颗梅子饭团砸进他怀里。
明天带双份便当。将军背过身去，裙角扫过他被汗浸透的后背，算你欠我的。
汪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他看见将军耳垂上晃动的珍珠耳钉，那是上周拍卖会新闻里出现的古董珠宝。而此刻，它正映着自己沾满面包渣的滑稽倒影。
为什么......他攥紧饭团，海苔碎窸窸窣窣落在膝盖上，你明明讨厌我的味道。
风声突然停了。
将军猛地转身，化妆镜从口袋里滑出，在水泥地上摔出蛛网裂痕。她揪住汪少汗湿的衣领，鼻尖几乎贴到他锁骨：上周四下午三点二十分，你在图书馆用《本草纲目》压泡面，熏得我丢了借书卡。
对、对不起！
大前天早晨六点五十，你在单车棚打了个喷嚏，害我新买的香薰蜡烛染上霉味。
汪少缩着脖子往后仰，后脑勺咚地撞上水泥管。将军却越逼越近，镜片后的瞳孔燃着奇异的光：但是昨天——她突然松开手，从裙兜掏出个玻璃瓶，你在生物课偷偷帮我的蚕宝宝换桑叶。
汪少盯着瓶中蠕动的白胖蚕虫，它们正啃食着自己从校门口偷摘的嫩叶。将军的指尖抚过玻璃表面，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蟑螂和蚕，明明都长得差不多。
下课铃突兀地响起。将军起身时，便当盒里剩下的炸虾天妇罗全数倒进他掌心。这些，她踩着铁门吱呀作响的铰链，是换桑叶的报酬。
汪少呆坐着，直到天台门重重关上。掌心的炸虾还带着余温，他突然注意到饭团底下压着张便签，圆滚滚的字体写着：「过敏原：鸡蛋/尘螨/乳清蛋白紧急联络人：王紫曦139XXXXXXXX」
风卷着便签飞向天际，他扑过去抓了个空。抬头时，却看见将军趴在五楼走廊窗边，正用长柄伞够那张飘摇的纸片。阳光穿透她浅栗色的发梢，在水泥地上投下一串跃动的光斑。
汪少突然笑了。他摸出手机，对着便当盒拍了张糊掉的照片。在草稿箱里，这条动态的配文从遇到怪人慢慢删改，最终变成：玉子烧，有点甜。
而在走廊另一端，将军正把抢救回来的便签塞进名牌钱包。夹层里露出半张诊断书，上面潦草地写着：「嗅觉敏感症：重度。建议避免刺激性气味。」她望向天台那个缩成黑点的人影，轻轻将薄荷糖抛进嘴里。
当天深夜，汪少在便利店徘徊了二十分钟。他站在货架前，左手抓着家庭装沐浴露，右手握着草莓味入浴剂。收银员第三次打哈欠时，他终于把硬币拍在柜台上：请给我......最香的那个。
风铃叮咚作响，他抱着纸袋冲进夜色，没看见马路对面，将军正从豪华轿车的车窗里探出头。她嗅了嗅空气中飘散的樱花香，低头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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