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失眠了。
风又开始刮,窗户咯吱响了一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碎片般的回忆。
那些我以为已经放下的事,原来还在。
但这一次,我没有哭。
我只是想,我不能再被任何人,拖回过去了。哪怕是林晚。哪怕是我曾经最信任的人。
哪怕她真的,什么都没做。
四月的北京难得有这样的天,晴空,微风,不冷也不热,阳光在地砖上拉出一块一块温柔的影子。
可我没心思欣赏。上午十点,客户临时通知追加一条新传播线,三天后上线,预算照旧,但创意不能重复,角度要新,还要打出情绪。
我坐在会议室,一杯咖啡还没喝,手机就震了三次。
全是来自林晚。
“对不起,我说不出口。”
“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你现在最讨厌的人,是不是我?”
我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很久。
她是我曾经最信任的朋友,我们一起租房、分账、深夜喝酒骂老板,她陪我走过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日子,也曾站在我生日会上举杯说“以后谁欺负你,我第一个不放过”。
可她后来,也没有放过。
韩骁的事在公司彻底坐实,他被停职、接受审查,还牵扯出一个伪造数据的旧项目。爆出来那天,公司群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发言,连日常的“早安打卡”都中断了。
那天下午,我从茶水间出来时,看见韩骁站在走廊尽头,靠在窗边抽烟。
他消瘦了一圈,眼神没了以前的傲气。我们对视了两秒,他冲我点了点头。我没回。
风从窗户缝隙灌进来,带着一点纸屑味的清冷,我走回工位,打开文档,继续写稿。
我不是没恨过他。不是没恨过林晚。但这会儿,我只想把这条新传播线做完。
中午,顾时宜找我吃饭。
他一脸疲惫,夹了几口菜就放下筷子。
“客户那边又加需求,说要一个‘疗愈系’的短片。”
我咽下一口饭:“现在流行这个。”
“还要你来写,理由是‘文案里要有真实感’。”他看着我,“你太出名了。”
我笑了笑:“我没红,只是出事的时候被看见了。”
“你不介意?”
“介意也没办法。”我喝了口汤,“但至少,我被看见的,是我没撒谎的那部分。”
他没再说话,盯着碗里的米粒发呆。
我知道他最近也不轻松。他所在的项目组换了两拨人,客户对预算压得更狠,公司内部资源越来越少。
“你什么时候休假?”我忽然问他。
“没想。”他靠在椅背,“你打算去哪儿?”
“还没想。”我说,“但想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他点点头,像是在考虑什么。
下午我回到公司,继续赶方案。四点的时候,客户发来反馈,说我提交的第一版脚本“略显刻意”。
我重新看了一遍那稿子,确实有些用力过猛。
我关掉文档,走到阳台抽了根烟。
风从脚边往上蹿,我裹紧外套。对面写字楼有人在擦玻璃,穿着红马甲,身子斜吊在空中,看起来危险又专注。
我想起刚进这行的时候,那些为了一个用词跟组员吵到凌晨的日子。那时候的我,以为只要足够认真,世界就会给我一个满意的反馈。
现在我知道,认真只是一部分,运气、资源、信任、合作关系,全部都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回到工位,把整个脚本推翻重写。
晚上七点,办公室只剩我和顾时宜。
他坐在我对面看资料,头发有点乱,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显得整个人比平时疲惫。他看着屏幕,眉头紧皱。
我把电脑转过去:“你看看这个。”
他接过来看了两分钟,轻声说:“可以,这个方向比之前好。”
我松了口气。
“你有时候太想让别人看懂你。”他说,“反而不容易打动人。”
我点点头。
“你不用解释得那么清楚。”他继续说,“人不是因为你讲得完整才被打动,是因为你讲了他们不敢讲的那一部分。”
我看着他,问:“你被我哪句话打动了?”
他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说真的。”我追问。
“有一晚你说,你不想再为谁解释自己的情绪。”他轻声说,“我当时就在想,这句话如果能进方案,一定能成。”
我愣住。
“后来你真的写了。”他说,“但你可能都不记得那句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