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夜的寒意，叶清寒站在公司楼下，西装领口微微被风吹起，露出衬衫领的一角。他望着玻璃幕墙反射出的自己，那张脸比昨日更沉，眼神里藏着疲惫。昨晚的家族晚宴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他，是唯一一个在战场上无法举剑的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没掏出来看，只是低头看了看表——七点零三分，比平时早到了半小时。他本可以再绕一圈，或者干脆回车上坐一会儿，但身体比意识更快地迈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闭合，他站在角落，看着镜面中自己模糊的倒影。镜子里的人，像是被无形的线牵着的木偶，每一步都走得沉重。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昨晚在饭桌上的神情——不是愤怒，而是那种不动声色的压迫，像是早已看透他所有挣扎，只等着他主动放弃。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
那句话像一根针，扎进他最柔软的地方。他想反驳，想说林悦萱不是绊脚石，而是光。可他没有开口。他不敢。
他怕一旦说出口，连这份沉默的坚持都会被剥夺。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楼，他迈步走出，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屋内还带着昨夜的冷清。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那是林悦萱上周送来的设计稿，边缘有些皱，但图案依旧清晰。他展开纸张，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线条，仿佛能触摸到她画下这些线条时的心跳。
他记得那天她坐在咖啡馆的窗边，阳光落在她睫毛上，她一边画一边轻声说：“我想设计出让人穿上就不想脱下的衣服，那种一穿上就觉得自己可以面对全世界的衣服。”
他当时笑了笑，没说话。可现在，他却觉得这句话比任何商业计划书都更有力量。
他把设计稿放回抽屉，正准备起身，手机再次震动。
是母亲的信息。
【你昨晚的沉默，我当你是明白了。她越是能干，越是你未来的绊脚石。】
他盯着屏幕，指尖微微收紧。他没有回，也没有删除，只是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话压下去。
他不想承认，母亲说得有道理。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保护她。
公司楼下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阳光也终于驱散了晨雾。苏雅发来一条语音：“她今天心情不错，说阳光很好，她画了新的设计稿。”
他望着窗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却没能笑出来。
他决定不告诉她昨晚的事。
至少现在，不想让她担心。
他打开电脑，邮件列表里堆满了未读信息。他一条条点开，处理着日常事务，可思绪却像被风吹散的纸片，怎么也聚不起来。
直到助理敲门进来，递上一份新合同，他才勉强将注意力拉回现实。
“叶总，这是陆总那边发来的合作意向书，他说希望尽快敲定。”
他接过合同，翻了几页，点头：“我知道了。”
助理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您昨晚……还好吗？”
他抬起头，看着助理略带担忧的眼神，轻声道：“没事。”
助理没再多问，轻轻合上门离开。
他重新看向合同，可眼神却有些涣散。陆宇的名字在纸上跳动，让他想起昨天晚上的另一句话——
“你妈不是最讨厌她吗？你打算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陆宇也没有追问。只是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那力道，像是在说：“你自己看着办。”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七点四十五分。
林悦萱应该也快到公司了吧。
他想给她发条信息，问她早餐吃了什么，或者问她新设计稿的灵感来自哪里。但他最终只是将手机锁屏，然后起身走向会议室。
他需要让自己忙起来。
否则，他怕自己会想太多。
会议室内，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间洒进来，在长桌上拉出一道道光影。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然觉得这座城市从未如此陌生。
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结果却连最简单的选择都做不了。
他以为自己能护住她，可现在，连自己都被困在了这堵看不见的墙里。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
会议开始了。
他走进会议室，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搭在桌沿，眼神沉稳，一如往常。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沉稳下，藏着怎样的焦灼。
他知道，这一场战役，才刚刚开始。
而他，还没有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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