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的目光没有温度，先是扫过地上抖成一团的刀子匠，最后落在了李澈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审视牲口般的平静。
李澈的头皮，猛地一麻。
刀子匠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缩进地缝里。
来人是净身房名义上的最高总管，王瑾。
一个在宫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从最底层的小火者，一路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狠角色。
传闻这位王总管，心眼比针尖还小，手段比冬天里的冰碴子还硬。
王瑾没有理会地上的刀子匠，他迈着小碎步，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
他约莫四十来岁，脸上扑着厚厚的白粉，嘴唇却涂得殷红，眼角用墨线细细地勾勒着，吊梢着向上挑起。
一身宝蓝色的锦缎袍子上面用银线绣着繁复的云纹，腰间束着一根玉带，走起路来袍角无风自动，派头十足。
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低眉顺眼，亦步亦趋地跟着。
地窖里的尿骚味和血腥气似乎让他很不悦，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绣着兰花的帕子，在鼻尖前轻轻扇了扇，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李澈身上，那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从上到下，把他光溜溜的腿和只剩一条裤衩的身子扫了一遍。
“哪儿来的腌臜货。”
王瑾开口了，声音尖细。
“仪容不整，冲撞了咱家，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儿天不错”，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不过是捻死一只蚂蚁。
乱棍打死！
这四个字，像四柄重锤，狠狠砸在李澈的心口上。
他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不是气势，也不是杀气，而是一种纯粹的来自权力顶端的碾压。
在这个人眼里，自己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一件让他看着不顺眼的“腌臜货”。
他之前所有的急智，所有的表演，在这种绝对的权力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和苍白。
刀子匠吓得一哆嗦，刚想开口解释，王瑾一个眼风扫过去，刀子匠立刻把话吞回了肚子里，脑袋埋得更低了。
两个小太监得了令，面无表情地走了上来，一左一右就要架住李澈的胳膊。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李澈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知道刚才那套“仙童下凡”的说法，对付刀子匠这种底层信鬼神的人或许有用，但对付王瑾这种老油条屁用没有！
人家信的不是神佛，是权力！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李澈顾不上什么尊严，也顾不上什么仙童的架子了，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顾不上了。
“总管大人且慢！”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尖锐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小人不是凡人！小人乃是……乃是天命之人啊！”
他把“仙童”换成了“天命之人”，希望能让这个词听上去更……官方一点。
王瑾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翘起一根兰花指，隔空点了点跪在地上的李澈，眼角的笑意里全是刻薄和讥讽。
“天命之人？”
他拉长了语调，尖细的嗓音在地窖里回荡。
“咱家在这宫里见过的天命之人，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最后，不都老老实实地躺在了这石板上？”
“咱家看你不是天命之人，是失心疯之人！”
王瑾的脸瞬间沉了下来，那抹虚假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阴冷的杀意。
“还愣着干什么！”他厉声呵斥那两个小太监，“给咱家堵上他的臭嘴！打！咱家不想再听到这个疯子说一个字！”
“是！”
两个小太监浑身一颤，再不敢怠慢，猛地扑了上来。
一个死死的反剪住李澈的胳膊，另一个则掏出一块不知从哪儿扯来的破布，就要往他嘴里塞。
那块布上带着一股馊臭和血腥混合的恶心气味。
窒息感和绝望感，如同潮水般将李澈淹没。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这个王瑾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根本不给你任何讲道理、讲故事的机会！他只认他自己的规矩！
就在那块破布即将触碰到他嘴唇的瞬间，李澈的脑子里，猛地闪过无数念头，像一道道划破黑暗的闪电！
‘不行！仙童、天命……这些虚的对他没用！他只信权力！’
‘怎么威胁他？用他上司？我连他上司是谁都不知道！用宫闱秘闻？我一个刚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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