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风像裹着刀片,刮过脸上结痂的血口时,带起一阵细密的刺痛。赵无疾用冻僵的手紧了紧背上的人。沈清砚滚烫的呼吸喷在他后颈,那热度透过层层衣料,几乎要灼伤皮肤。她颈间的金纹已蔓过锁骨,在昏暗的暮色里幽幽闪烁,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引得脚下冻土深处传来沉闷的回应——仿佛沉睡的巨兽在翻身。
“冷……”沈清砚无意识地呢喃,蜷缩的手指却死死抠进他肩胛骨,力道大得惊人。
赵无疾咬紧牙关,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齐膝深的积雪中。关城巍峨的轮廓在前方风雪里若隐若现,城头几点微弱的灯火是唯一的方向。吕端临别的话在耳边回响:“……找折惟昌……他见过真正的血金图谱……”图谱?那能救她吗?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身后,茫茫雪原尽头,一道几乎微不可察的暗金色流光,如同逆行的流星,正贴着雪面急速掠来。
一折家堡疑云
折家堡厚重的包铁木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开启一道缝隙,昏黄的光泻出,映亮门内老者沟壑纵横的脸。他披着半旧的黑貂大氅,身形魁梧如老松,正是镇守雁门三十年的老将折惟昌。浑浊锐利的目光扫过赵无疾腰间的青铜剑,最终定格在他背上气息微弱的沈清砚。
“吕端的剑,沈家的血……”折惟昌的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进来吧,关外的‘雪追子’闻着味儿了。”
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肆虐的风雪。温暖的厅堂里炭火烧得正旺,沈清砚被安置在铺着厚狼皮的矮榻上,折惟昌粗糙的手指搭上她腕脉,眉头拧成死结。
“血金蚀心,虫纹入髓。”他收回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扁平的锡酒壶,猛灌一口,“比当年沈延年……还深。”
赵无疾的心沉了下去:“图谱……”
折惟昌没答话,起身走到巨大的北境舆图前,猛地扯开图轴!图后竟是一整面黝黑的玄铁壁。他伸出食指,指尖在铁壁几处不起眼的凹痕上快速点过。
“咔哒…咔哒…”
机括轻响,铁壁无声滑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石阶,一股混合着铁锈与陈旧羊皮纸的气息扑面而来。
“五十年前,老夫在阴山北麓剿匪。”折惟昌提起一盏气死风灯,率先踏入黑暗,“追进一处地裂,撞见了……‘神罚’。”
二阴山虫图
石阶尽头,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四壁凿空成架,塞满蒙尘的卷宗。室中央的石台上,平铺着一张巨大得惊人的皮卷。皮色暗褐,边缘焦黑卷曲,不知是何兽皮鞣制。
灯光映照下,皮卷上的图景让赵无疾倒抽一口冷气!
并非山水城池,而是一片令人眩晕的、扭曲盘绕的暗金色脉络!这些脉络如同活物的血管与神经,深深烙印在皮卷上,有些地方甚至凸起如浮雕。脉络的核心处,描绘着一枚巨大、复杂、无法言喻的虫形印记,无数细小的金线从印记中辐射而出,蔓延至整张皮卷边缘,最终隐没在焦痕之中。脉络沿途,用极古老的契丹小字标注着地名:云州、幽州、汴梁……甚至还有极北之地的“斡难河源”!
“这就是血金地脉图。”折惟昌的灯盏靠近核心虫印,“当年那处地裂里,遍地是这种冻在玄冰里的金线,一碰就钻入人骨。这张皮,是从一具穿着辽国大萨满服饰的尸骸怀里找到的……尸骸心口,就嵌着这虫印模样的金块。”
沈清砚突然在矮榻上剧烈抽搐起来!她颈间的金纹爆发出刺目光芒,整间石室随之嗡鸣!石台上的皮卷无风自动,核心虫印竟如活物般微微搏动,辐射向汴梁方向的那条主脉金线骤然亮起,发出灼热的气息!
“它在呼应汴梁地下的母虫!”折惟昌脸色骤变,“萧胡辇没死!她还在催动虫母!”
几乎同时——
“轰隆!!!”
沉闷的巨响从堡外传来,整个石室簌簌落灰!
“报——!”堡丁嘶哑的喊声穿透石阶,“关城西墙……塌了段口子!有、有金线从地底钻出来,见人就缠!”
三雪夜破关
雁门关西墙,一段近十丈的城墙如同被巨兽啃噬,轰然向内塌陷。断裂的夯土和砖石中,数十条水桶粗的暗金“巨蟒”正破土而出!它们周身覆盖着青铜鳞甲般的硬壳,顶端没有头颅,只有不断开合、布满螺旋利齿的恐怖口器!
“赤焰虫卫!”城头老兵魂飞魄散,“阴山里的怪物出来了!”
金线巨虫口器开合,喷出大股黄绿色的毒雾。守军沾之即倒,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流脓,惨叫声撕心裂肺。更有巨虫将口器扎入冻土,整片地面随之软化塌陷,吞噬着奔逃的士卒!
赵无疾和折惟昌冲上城头时,正看到一条巨虫口器大张,对着溃散的堡丁喷出毒雾洪流!
“畜生!”折惟昌须发戟张,夺过亲兵手中丈八马槊,吐气开声,竟将那重槊如标枪般掷出!槊锋撕裂风雪,精准贯入巨虫口器深处!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