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们的和尚,自己会跑!

玄苦踩着满地碎叶回别院时,后颈还火辣辣地疼。

叶清歌的手指压在他伤口上,凉得像块玉,却比他敲了十年的木鱼更让人安心——这姑娘明明刚才还能徒手捏碎鼎边的碎石,此刻却连药棉都不敢用力按。

疼就说。叶清歌的声音像浸了霜的刀鞘,尾音却轻得像飘在药香里的碎花瓣。

玄苦望着前头沈青黛的背影。

医仙发间那支银簪被月光一照,晃得他眼晕,倒比地穴里那些妖异的镜光顺眼多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残镜,黑灰蹭了满手,却舍不得擦——那上面还留着鼎炸时,苏月凝隔着地穴入口喊他名字的气音,烫得他掌心发暖。

院门口的灯笼啪地爆了个灯花。

玄苦脚步一顿,转身时撞得叶清歌的药箱晃了晃。

沈青黛回头,银簪在她鬓边划出半道银光:可是伤口又疼了?

不。玄苦望着灯笼里跳动的火苗,突然笑了,明日卯时,佛堂。

把阿彩也叫上。

叶清歌的手指在他后颈停住。

月光下她眉峰微动,像片被风掀起的柳叶:要召集九凤?

玄苦摸出残镜对着月光。

镜面上的裂纹里还卡着半缕黑气,却在他心灯的暖光里慢慢蜷成了灰。

他想起镜中那些自己——有的在躲苏月凝的账本,有的在替叶清歌埋尸体,有的在帮沈青黛晒药材——原来他逃了这么久的俗事,早成了绕在他心口的经绳,勒得他疼,却也勒得他暖。

画皮宗的炉炸了,可他们的人还在。他望着院墙上晃动的树影,风卷着落叶扑到他僧鞋上,该让她们知道...

话没说完,院角突然传来哗啦一声。

三人转头,正见阿彩举着扫帚僵在原地。

这哑婢向来只在厨房帮工,此刻却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裙,怀里还揣着个铜盆——盆里泡着半块胰子,泛着桂花香气。

阿彩见他们望过来,耳尖瞬间红透。

她慌忙弯腰捡扫帚,铜盆当啷砸在地上,胰子骨碌碌滚到玄苦脚边。

玄苦弯腰去拾,却见阿彩急得直摆手,指了指他后颈的伤口,又比划着要替他上药。

无妨。玄苦把胰子放回盆里,突然注意到阿彩手腕上的红绳——那是前日他替她编的,说能挡邪。

此刻红绳结得歪歪扭扭,倒比她平时写的字还工整。

他心下微动,伸手拍了拍阿彩的肩:明日卯时,佛堂。

阿彩猛地抬头。

月光照亮她眼底的星子,像突然被点着的灯芯。

她用力点头,扫帚都忘了捡,抱着铜盆跑得比叶清歌的剑还快。

卯时的佛堂飘着沉水香。

玄苦推门进去时,九凤已围坐在蒲团上。

苏月凝抱着账本占了最中间的位置,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叶清歌靠在门柱上擦匕首,刀身映出她眉骨的阴影;沈青黛捧着药箱,发间银簪在香雾里忽明忽暗;剩下的六位姑娘或坐或站,目光全锁在玄苦身上。

院正今日倒是早。苏月凝把算盘一合,我还以为要差人去后山找你——你昨日说的佛堂集会,到底要讲什么?

玄苦把残镜放在供桌上。

镜身映出供佛的鲜桃,倒比那些金漆佛像更鲜活。

他望着苏月凝眼底的血丝——这姑娘定是熬了整宿,连鬓角的珍珠都歪了。

画皮宗的炉炸了,可漏了一缕残丝。他指尖抵着镜上的裂纹,那东西顺着地脉往灵隐寺去了。

佛堂里静得能听见香灰落在铜炉里的轻响。

叶清歌的匕首当地磕在门柱上:目标是佛骨?

是。玄苦点头,他们要的不是皮相摹刻,是夺舍。

佛骨里的愿力,能把残丝养成新的我。

苏月凝突然拍了下桌子。

账本啪地翻开,露出密密麻麻的暗号:三日内,苏记所有商道封锁。

从金陵到灵隐的三十六条路,每辆马车都要查——带铜镜的、裹人皮的、连挑着香烛的货郎都得掀开担子。她抬眼扫过众人,眼尾的胭脂被怒气染得更艳,这次,别让他们再碰我院正一根头发。

叶清歌已经开始系束口。

她伸手时,玄苦瞥见她腕间那道旧疤——是替他挡毒针时留下的。

他摸出块染血的布条,正是那日她被划伤时撕的衣襟:带着它。他说,他们怕的不是我,是你为我流的血。

叶清歌接过布条的动作顿了顿。

她低头看了眼,突然把布条往臂上一绑,红绳似的勒出道印子。

玄苦用识心观相望去,见她心口金线唰地绷直,像把出鞘的剑,直指北方。

我去追。她说完便走,衣角带起一阵风,吹得供桌上的残镜晃了晃。

沈青黛这时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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