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的窗玻璃映出林轩半张脸,碎瓷片贴着胸口的温度没有消退,反而像一颗埋进皮肉里的炭火,在每一次呼吸时都轻轻灼烧。他没再闭眼,只是盯着窗外流动的街灯,一盏接一盏,像是某种倒计时。
回春堂后门锁没坏,但他推门时仍放轻了力道。空气确实滞了一瞬——不是风停了,而是流动的节奏被人为掐断,像有人用手指按住了琴弦的某一段。他没摸瓷片,也没低头看,右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尖却已扣住袖中一枚铜钱。
老吴头坐在药柜前,手里拿着黄符,纸面泛黄,边角卷起,像是用了几十年的老物件。他没抬头,只低声说:“来了三个,带阵盘。”
林轩点头,脚步未停,径直走向内室。灯光在他经过时晃了一下,不是灯泡坏了,是他故意踩动地板某处松动的木板,制造错觉。果然,三步之外的阴影里,一道人影倏然跃出,袖中寒光直取他腰间口袋——那里藏着药鼎碎片。
老吴头甩手掷符,黄纸未燃,却在空中自行展开,贴住那人脚踝。那人闷哼一声,动作迟滞半拍。林轩顺势侧身,左手扣住对方手腕反拧,右手从怀中抽出那张写着“墨玄”的纸片,塞进对方衣领:“带话回去,下次别用这种低阶控灵术,浪费时间。”
第三个人从药柜顶跃下,手中阵盘嗡鸣作响,地面青砖竟浮起一层灰白色雾气。老吴头终于起身,一步踏出,脚底踩碎一块旧砖,从中抠出半截朱砂笔,在自己掌心画了个符。他手掌朝地一拍,雾气瞬间凝滞,阵盘光芒骤暗。
三人撤得极快,连同伴都不要了。林轩没追,只弯腰捡起阵盘残片,上面刻着与杀手掌心血纹相似的复合符号——这一次,他看清了:暗红线条勾勒出玄医门外门标记,黑色细线则缠绕其上,如藤蔓勒住枯骨。
“他们不是来杀人。”老吴头喘了口气,声音沙哑,“是试你。”
林轩点头,把阵盘碎片放进玻璃管,与杀手血样并排。他走向密室,脚步比来时重了些,不是疲惫,是意识到某种重量正在逼近。
密室门关上后,他取出药鼎碎片。这东西原本沉钝无光,此刻却在他掌心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将玻璃管倾斜,一滴血珠落在碎片表面,没有滑落,而是迅速渗入,像被干涸的土地吸走。紧接着,一道极淡的青光从裂痕处溢出,照亮他指节上的旧伤疤。
老吴头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那张残符。他盯着碎片看了很久,忽然说:“你师父当年,也是这时候开始练引气入体的。”
林轩没问细节。他知道老吴头不会多说,就像他知道这张符纸边角那个“玄”字烙印,不是玄医门的,而是更早的东西——某种旁支遗民才懂的暗记。
“我得闭关。”他说,“三天,最多五天。”
老吴头点头,转身离开前顿了顿:“别碰南墙那边的药材架,他们留了东西。”
林轩没动,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才走向南墙。药材架第三层,一包陈皮散开,露出夹层里一张折叠的纸。他没展开,直接点燃,火苗蹿起时,纸上浮现一行字迹:“你挡了别人的路。”
字迹烧尽,灰烬落入瓷碗,竟不散,反而聚成一点黑斑,像活物般蠕动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倒掉灰烬,回到密室中央盘膝而坐。药鼎碎片放在膝上,血光尚未完全褪去。他闭眼,运转《长生诀》最基础的一段口诀,引导体内微弱气息向碎片靠拢。起初毫无反应,直到第三次循环时,碎片突然吸住他指尖,一股凉意顺着血脉逆流而上,直冲百会穴。
他没睁眼,但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这不是灵气,是某种更原始的能量,带着敌意,也带着……熟悉感。
就像那晚杀手掌心的血。
时间在密室里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外头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坠地。老吴头的声音传来,不高,但清晰:“林轩,出来看看。”
他起身时膝盖发麻,不是久坐,而是体内经脉胀痛。推开密室门,老吴头蹲在院子里,面前躺着一只死猫,毛色灰黑,腹部有一道焦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
“不是自然死的。”老吴头拨开猫嘴,露出牙龈上的黑斑,“有人用它试阵,失败了。”
林轩蹲下,伸手探猫鼻息。早已无气,但体温未散。他忽然想起什么,翻过猫身,在后腿内侧摸到一点黏腻——不是血,是残留的阵液,带着一丝极淡的腥甜味。
“他们还会再来。”他说,“这次不会只派猫。”
老吴头没说话,只是把猫埋进后院角落,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很多次。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个布包,递给林轩:“每日子时贴在膻中穴,能帮你稳住气息。”
林轩接过,没问是什么。他知道老吴头不会解释,就像他知道这布包里一定藏着某种代价。
夜更深了。他回到密室,再次盘坐,这次主动将药鼎碎片按在胸口。凉意瞬间扩散,仿佛有冰针扎进骨头缝里。他咬住牙,不让声音溢出,只让额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