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地下车库像个巨大的钢铁墓穴，浓重的机油味和陈年灰尘呛得人喉咙发痒。头顶唯一那盏节能灯苟延残喘地亮着，光线昏黄，勉强照亮了林墨阳面前悬浮的虚拟屏幕。数据流瀑布般滚落，映得他侧脸线条绷得死紧，像一张拉满的弓。他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带起一串串刺目的红色警告——“操作异常”。烦躁的气息几乎肉眼可见地在他周身蒸腾。
“翻这些旧账，能翻出花来？”沈昭的声音带着点金属腔的回音，冷不丁在空旷的车库里响起。她不知何时靠在了入口旁一根锈得掉渣的支撑柱上，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手里那只老掉牙的秒表，荧光指针在昏暗中幽幽亮着，像只窥探的眼。
林墨阳没回头，下唇咬得发白，目光死死钉在那些红色警告上。“你的数据？”他嗤笑一声，指尖用力划过屏幕，仿佛要把那些碍眼的红叉抹掉，“给失败找的遮羞布，糊得再好看也是废纸。”
沈昭没接他的刺儿，径直走到那张油污斑驳的工作台边，“啪”一声，把一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热敏纸拍在上面。“三年前，‘星陨’杯决赛第七场，决胜团。”她的声音像手术刀，精准，冰冷，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你的核心指令下达节点，比系统最优推演快了0.3秒。就这0.3秒，系统判你‘失控’，观众骂你‘失误’，俱乐部踢你‘假赛’。”她指尖点着纸上一处被高亮的数据流，“看清楚，这不是系统错误，是你骨头缝里带出来的东西。你的神经反应天生就比那套冰冷逻辑快一线。”
林墨阳的动作猛地僵住，视线扫过那行刺目的数据，喉结狠狠滚了一下，却没吭声。角落里，一台连着蜘蛛网般线路的神经同步测试仪，指示灯无声地闪烁着，红光在昏暗里显得格外诡异，像个不祥的预兆。
“马后炮。”他最终挤出三个字，声音有点发干，手指烦躁地在虚拟键盘上乱敲，敲出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
“是吗？”沈昭忽然抄起台上一支感应笔，转身在旁边一块摇摇欲坠的白板上飞快勾勒。流畅的线条瞬间构建出虚拟竞技场的地形，几个光点代表角色。“试试你最惯用的‘逆流突袭’变种，目标A点切入，B点拦截，习惯性右旋规避，接‘影步’强穿。”她语速极快，笔尖笃笃笃地敲在板子上，留下清晰的轨迹。
林墨阳几乎是本能地皱眉，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划出指令。屏幕上的虚拟角色瞬间动作——右旋！影步强穿！动作轨迹与白板上沈昭刚刚画下的预测线，严丝合缝！
车库瞬间死寂。只有节能灯管嘶嘶的电流声，和那台测试仪规律、诡异的红光在闪。林墨阳盯着屏幕，又死死盯着白板上的线条，眼神第一次裂开一道真正的缝隙。那0.3秒的领先，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感觉”，而是被这个女人用冰冷的线条和公式，活生生钉在了他面前。
***
闷热像湿透的棉被，沉沉压在废弃工厂巨大的主训练场上。月光早被翻滚的乌云吞得渣都不剩，只有几盏应急灯苟延残喘，投下惨淡的光晕。林墨阳背靠着一台报废的模拟舱外壳，铁锈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衣服渗进来。他看着沈昭蹲在地上，摆弄一台外壳都磨花了的便携投影仪，费力地把一盘老式录像带塞进去。
“看看这个。”她的声音在空旷得吓人的厂房里飘着，没什么底气。
光束打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墙壁上，抖动的画面模糊不清。是三年前那场把他彻底拖入深渊的比赛。林墨阳看着屏幕上那个眼神锐利、动作却带着股不管不顾狠劲儿的年轻自己，嘴角绷得像块铁板。画面跳到最关键那波团，他操作的“影刃”孤军深入，在敌方核心区被包了饺子，系统警告的红光疯狂闪烁，几乎占满屏幕。
“停。”沈昭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影刃”做出一个极其别扭的微小后撤步，避开了敌方一个几乎必中的控制技能，却也把自己彻底晾在了集火之下，瞬间蒸发。就是这个动作，成了他“故意卖破绽”的铁证。
“看这个后撤步。”沈昭的声音沉了下去，手里的激光笔在抖动的投影上圈出三个点，“起点，终点，中间这个几乎看不清的弧度转折点。”无形的线在墙上连接起那三个点——一个极其简陋、歪歪扭扭的三角符号！
林墨阳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像是被冰冷的铁钳狠狠夹住！孤儿院后墙角落，他用捡来的碎瓦片、小石子，一遍遍刻下的就是这个！是他确认自己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方式，是刻进骨子里的烙印！
“这不是失误，更不是假赛。”沈昭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晰，“这是你骨头里刻下的印记，一个……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求救信号。你在用唯一熟悉的方式，告诉所有人‘我在这儿！我是对的！’”
狂风突然从破碎的高窗灌进来，卷着尘土和枯叶，呜咽着在空旷的场地里打旋。冰冷的雨腥气混着浓重的铁锈味，沉甸甸地压下来。林墨阳猛地扭过头，不再看那刺眼的投影。他死死盯着地上翻卷的枯叶，胸膛剧烈起伏，像要炸开。录像画面角落，一个穿着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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