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着,分享着糖葫芦的酸甜,也分享着这份初初萌发的亲密。王府井的喧嚣渐渐落在身后,拐进更安静的胡同。白天罡忽然若有所思:“雪茹,你说贺老头那酒馆,靠什么拴住那么多人?单凭那兑了水的‘清香型’?”
陈雪茹含着山楂,含糊道:“嗯?你说说看。”
“我看啊,”白天罡目光悠远,“他那小酒馆留人的法宝,绝不止是酒。更重要的,是那股子散不掉的‘市井气儿’——一个能让街坊四邻聚头、吹牛侃山、卸下白日疲乏的窝。当然,”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调侃,“他家那碟子压得扁扁的小咸菜,也功不可没,确实是一绝,别处真吃不着这味儿。”
陈雪茹深以为然:“可不是!甭管丰泽园还是鸿宾楼,论咸菜,还真没哪家能压过贺老头那口坛子。”
白天罡微微一笑,道破玄机:“秘密就在那块压菜的石头。”
“石头?”陈雪茹不解。
“对。”白天罡点头,“你看他家那腌黄瓜,压得多扁实?寻常石头,份量不够,压不出那等火候,逼不出那么多水分,味道自然渗不进去。若想用重石,要么得堆得老高,摇摇欲坠容易砸缸;要么就得找那种天生就比一般石头沉甸甸的料子……”他顿了顿,似是无意地补充,“翡翠原石,密度就极高。”
陈雪茹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她是个生意人,脑子转得飞快。若贺老头真用一块奇重的石头压菜……这念头刚起,又迅速被她按下。贺老头那老狐狸,眼珠子比谁都毒,真要是宝贝,能轮得到她发现?她摇摇头,将这点心思抛开,挽紧了白天罡的胳膊:“管他什么石头呢,好吃就成!快到家了。”
进了陈雪茹那间布置得精致温馨的卧房,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暧昧起来。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小荷早已备好了洗澡水。屏风后,那只硕大的黄杨木浴桶正袅袅冒着热气,旁边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灌满热水的暖水瓶。
陈雪茹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声音不自觉地低柔下来:“天罡,奔波一天了,要不……你先去洗洗?”
白天罡走到浴桶边,试了试水温,笑道:“还是你先洗吧。我这一身尘土,洗过了水就浊了。你这么爱干净,你先洗,我再用点温乎水就成。”他体贴地将选择权交给她,也巧妙地避开了此刻同浴的尴尬——那层窗户纸,留待更水到渠成的时刻去捅破,才不负良辰。
陈雪茹心中熨帖,点点头,没再推辞:“那……我快些。”她躲到那架精美的苏绣屏风后。屏风薄如蝉翼,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曼妙玲珑的剪影清晰地映在丝绸之上。褪衣的动作,起伏的曲线,无一处不撩人心弦,恍若一幅活色生香的剪影画。那影子弯腰,探入浴桶,水面漾开涟漪,也漾开了屏风外白天罡心湖的波澜。
他喉头滚动,强自移开目光,抓起桌上的凉茶猛灌几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愈烧愈旺的火焰。哗啦啦的水声,像一只顽皮的小猫爪子,一下下挠在他心上,痒得难耐。他只能盯着桌上那本《陶冶图说》的封面,强迫自己默念瓷器的釉色分类。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传来陈雪茹带着水汽的、略带羞怯的声音:“天罡……帮我从左边衣柜里拿件睡衣过来好吗?”
白天罡如蒙大赦,赶紧起身。打开那扇雕花衣柜门,里面琳琅满目。一边挂着各色旗袍、洋装,另一边则整齐叠放着睡衣和……贴身的衣物。这个年代,肚兜、苏式胸衣与进口的蕾丝内衣并存,无声展示着女主人的审美与优渥。他目光快速扫过,凭着自己的喜好,选了一件柔软的丝绸睡袍和一套样式相对含蓄的蕾丝内衣。衣物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他将衣物轻轻搭在屏风边缘,低声道:“放这儿了。”随即迅速退回沙发,正襟危坐,目光落在手中的书上,心却如擂鼓。急不得,煮熟的鸭子飞不了,好饭不怕晚。
少顷,陈雪茹裹着睡袍出来了。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包着,脸颊被热气蒸腾得粉若桃花,不知是水温所致还是心绪使然。她瞥见屏风上那套显然经过挑选的贴身衣物,眼神飞快地掠过一丝羞赧,却强作镇定地拢了拢衣襟,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慵懒:“我好了,水还温着,你快去吧。”
白天罡几乎是“窜”进了屏风后。浴桶里的水还带着她留下的馨香和体温。他草草冲洗,动作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擦干身体时,才猛地想起——自己没睡衣!
他隔着屏风,声音带着一丝窘迫:“雪茹……我,我没带换洗的衣裳。要不……你给我条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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