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山下,是一座寻常小镇。
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侧是些贩夫走卒的叫卖声,混杂着炊烟与食物的香气,充满了人间烟火的俗世味道。
陆渊与段誉一前一后,缓步而行。
段誉几次想开口寻些话说,可看到陆渊那副与周遭热闹格格不入的沉静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这位陆先生,仿佛身处尘世,心在方外,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
正当段誉想着找家干净的客栈,让陆渊好生歇息时,前方的路被一群人堵住了。
为首的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面皮白净,三缕长须,一身剪裁合体的锦袍,正是无量剑派掌门左子穆。他身后跟着几位同样作剑客打扮的长老和弟子,个个神情肃穆,隐隐将去路封死。
这阵仗,不像是偶遇。
左子穆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快走几步,对着二人一拱手。
“可是从无量山上下来的贵客?在下无量剑派左子穆,听闻有位少年英雄路过此地,一招惊退凶名昭著的南海鳄神,特来结交一二!”
他的话语说得客气,目光却像带着钩子,在陆渊那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上反复刮过,检视着,衡量着。
一个如此年轻的道人,当真有那般通天彻地的本事?还是说,是门下弟子看走了眼,又或是那岳老三故意演的一出戏?
段誉出身皇室,对这种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场面再熟悉不过。他本能地想上前,亮明身份,替陆渊挡开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可他转念一想,这位陆先生是何等人物?岂会需要自己出头。他便按捺住了心思,退后半步,将自己完全置于旁观者的位置,静观其变。
陆渊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位笑容满面,心思却写在脸上的无量剑派掌门,神色平淡如水,仿佛没有听出对方话语中的任何试探之意。
他只是微微点头。
“有事?”
两个字,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就像是在问“天亮了么”一样寻常。
左子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预想过许多种开场。对方或许会谦虚几句,或许会傲然承认,又或者会故作高深。他准备了十几套应对的说辞,准备将话题引向自己需要的方向。
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回应是如此的……直接。
直接到让他感觉自己精心准备的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所有的力道和算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心中涌起一股压抑不住的不快。
他左子穆在无量山方圆百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何曾被人这般无视过?
左子穆身后,一位脾气显然不太好的长老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姓龚,是无量剑东宗的宿老,性格向来火爆。
他上前一步,对着陆渊一抱拳,动作却显得有些生硬。
“阁下既然能一招击退岳老三那等恶贼,想必武功盖世,已臻化境!我等久居山野,孤陋寡闻,不知阁下可否不吝赐教,让我等开开眼界?”
这番话,名为请教,实为挑衅。
言下之意,是真是假,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段誉眉头微皱。这无量剑派,好生无礼。
陆渊却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他将视线从左子穆脸上移开,落到这位性急的龚长老身上。
“武功是用来自卫,不是用来表演的。”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这话落在无量剑派众人的耳中,却变了味道。
怯战!
这是左子穆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此人定是用了什么诡计或是法门,侥幸惊退了岳老三,本身并无真材实料,所以才不敢当众献技!
这个念头一起,他心中的那点敬畏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戏耍的恼怒。
左子穆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热切,只是那热切之中,多了几分虚假的意味。
他哈哈一笑,打着圆场。
“阁下言之有理,是龚长老唐突了。不过,阁下有所不知,我无量山近来颇不太平。那神农帮仗着人多势众,行事狠毒,屡次三番前来挑衅,我等也是为周遭百姓的安危,日夜忧心啊。”
他话锋一转,对着陆渊深深一揖。
“阁下这等大高手驾临,实乃我无量山之福。我等也是为防备神农帮来袭,想请阁下这样的大高手能在我派盘亘数日,稍作坐镇,也好让我等安心。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好一招以退为进!
段誉心中暗骂。
这番话,直接将陆渊架在了道德的火炉上。
你不是高手吗?我们这里有恶人作祟,你若是不管,那你算什么高手?你若是答应,那便要听我无量剑派的安排,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这边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