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大军班师回许都的那一日,没有想象中的凯旋与欢庆。
队伍的气氛,沉闷而压抑。虽然最终击退了张绣,保全了主力,但宛城的那个血色之夜,终究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惨败。折了侄子曹安民,大将曹洪为救主公身负重伤,曹操自己也差点把命丢在那。
若不是两支奇兵如神兵天降,后果不堪设想。
李彦站在城门口,与荀彧一同迎接。他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曹操,看到了胳膊上缠着厚厚布条的曹洪,也看到了跟在队伍中,虽然风尘仆仆,却安然无恙的典韦和曹昂。
四目相对,典韦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重重地捶了捶自己的胸膛。曹昂则是对着李彦,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彦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大将军府,议事大堂。
气氛与出征前截然不同。
曹操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倦容,但那双眼睛里,却比以往更加锐利。他没有先说自己,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曹洪与徐晃。
“子廉,公明,你二人救驾之功,当为首功!”
曹洪咧嘴一笑,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大哥,这功劳可不是俺的。要不是明远先生那两个锦囊,俺们还在几十里外睡大觉呢!等俺们反应过来,怕是只能给你老人家收尸了。”
他说话向来直接,丝毫不给曹操留面子。
徐晃也出列,拱手道:“主公,曹洪将军所言不虚。末将能有此功,皆赖李彦先生未雨绸缪,神机妙算。先生之智,晃,望尘莫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李彦身上。郭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程昱的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惊叹。
曹操的目光,在李彦身上停留了许久,复杂难明。他站起身,走到李彦面前,亲手扶住了他。
“先生,真乃吾之子房也!”曹操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慨,“若无先生,我必死于张绣之手!昂儿与典韦之命,亦是先生所救!此等大功,何以赏之?”
他回到主位,沉声道:“我意,表奏天子,加封明远先生为军师祭酒,参赞军机,位在诸谋士之上!诸位,以为如何?”
军师祭酒!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这虽非实权高位,却是无比的尊荣。当年董卓专权时,便设此职,以示对谋士的最高礼遇。曹操此举,无疑是将李彦捧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
然而,李彦却出列,躬身一拜。
“主公厚爱,彦,愧不敢当。”
曹操眉头一挑:“先生有不世之功,何愧之有?”
“彦年少德薄,寸功未立,何敢居于奉孝、仲德诸公之上?”李彦不卑不亢地说道,“宛城之谋,不过是彦性好钻研些奇门遁甲之术,窥得一丝天机,侥幸言中罢了。此乃小道,非王佐之才。再者,力挽狂澜者,乃曹洪、徐晃二位将军,及麾下用命之士卒。彦不过是动动嘴皮,岂敢贪天之功?还望主公收回成命。”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郭嘉程昱,又赞了曹洪徐晃,还将自己的功劳归于“侥幸”和“小道”,姿态放得极低。
郭嘉在一旁轻笑一声,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曹操深深地看着李彦,似乎要将他看穿。最终,他哈哈大笑起来,打破了堂上的沉寂。
“好!好一个不贪天之功!”曹操大笑道,“先生既谦逊如此,我亦不强求。但功必赏,过必罚!此番救驾之功,我记下了!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良田百亩!”
“谢主公。”李彦躬身领赏。
退回队列之中,李彦心中一片平静。
军师祭酒?听着是风光无限,说到底,不过是个高高挂起的虚衔。曹操这是想用一个响亮的名头,把自己供起来。这既是褒奖,也是一种束缚。
他心里门儿清,曹操因为自己的“预言”救了他,心中感激是真,但忌惮也是真。一个能窥探天机、预知未来的谋士,太可怕了。用你,赏你,但绝不会让你接触到真正的核心权力。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李彦心想,经过这一遭,自己的地位算是彻底稳了。救了少主,救了主公最爱的猛将,还有个“神机妙算”的名头顶着,谁还敢轻易动自己?
够了,真的够了。
这该死的乱世,能有如今的地位和财富,可以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已经算是天大的福分。
是时候……可以适当摆烂了。
朝会散去,李彦刚回到自己的府邸,门房就慌慌张张地跑来。
“公子!公子!司空夫人……丁夫人她……她亲自来了!”
李彦一愣。
丁夫人,曹操的正妻,曹昂的母亲。她性情刚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他连忙迎到门口,只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门前,一位身着素雅服饰,面容端庄却带着一丝英气的妇人,在侍女的搀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