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已然失效，但触觉和味觉被放大到极致。报时鸟的铁喙——一个冰冷、细长、表面有着精密螺旋纹路的金属构造——正牢牢地镶嵌在她右下颌角的位置！尖端在口腔内壁颤动，冰冷与剧痛让她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更荒诞的是，在这极致痛苦的金属穿刺感下，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不合时宜地涌上舌尖深处——苦。纯粹的、浓郁的、带着植物纤维的草药苦涩味！是母亲在她重病难眠的深夜守在灶前，用最粗糙的瓦罐熬煮数个时辰才熬出的……那种能渗入骨髓的救命之药的味道！
生理性泪水瞬间模糊了被锈尘占据的视野。这痛苦的报应，竟以如此扭曲的方式唤醒了人性深处最深的温存记忆。苦涩压过了血腥。绝望吗？讽刺吗？她分辨不清，只觉得这叠加的痛苦如此荒谬，令人心胆俱裂！
疼痛尚未平复，那粘稠的乳白色雾气并未因震动而散去。在这片翻滚的、散发着致命香甜与锈蚀腥气的雾障中，一缕微弱但清晰的光纹从爆裂的核心齿轮碎片上折射出来。光芒组成了一串意义晦涩的符号，最终凝聚成一个短暂浮现的坐标标识——
B3。
如同一道命令，清晰无误地投射在林瑟的意识中。祭台就在前方，钟摆阵列的核心地带！
足踝处尖锐的剧痛猛地将她拖回残酷的现实。刚才强行发力闪避的动作，加剧了那三个深入皮肉和骨头的驱动齿的侵蚀！冰冷感更重，撕裂感更强。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皮肤下，金属的硬度和血肉的柔软在侵蚀界线上那种诡异恐怖的蠕动感。被穿透的右下颌角还在持续地流血，被冰冷铁喙撑开。
机械的声音，如同齿轮在计算着生命的倒计时，在她被侵蚀的右足踝内部响起。每一下微弱的咬合声，都在吞噬着一点她的血肉与骨骼：
“嗒…嗒…嗒…”
再走七步。那只脚就会成为这座冰冷钟室里永恒的零件。她会被锚定在这里，成为青铜人像永恒的注视下，一尊带着最后表情的、与地面尖齿融合的雕像。
林瑟抬起血肉模糊的脸颊（铁喙冰冷地晃动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混合着油污和锈尘，顺着下颌滴落在脚下的尖齿上。她看着乳白雾气中悬浮的B3坐标光点，又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染成暗红锈色的荆棘布条。布条依旧紧紧缠绕在脚踝的伤口上，荆刺更深入地嵌在皮肉里。
痛吗？痛。全身都在嘶吼着抗议这非人的折磨。左臂的幻痛撕扯着神经，右脚的侵蚀像是冰冷的长钉钉入骨头，下颌贯穿伤更是带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的剧痛，更不用说全身无数被尖齿刮开的细小伤口和被锈尘侵蚀的灼热气管。
但麻木了吗？还没有。或者说，在这样极致的痛苦中，反而逼迫出了一种更底层、更原始的火焰。那不是勇气，那更像是一种纯粹燃烧的、不被任何诱饵和假象蒙蔽的生存本能。
空白之心是疼痛赝品！数学家最后的警示在她脑中轰鸣。它所赐予的每一次微渺的平静，都被证明是从如数学家这般的牺牲者骨头里榨取的生命能源！那根本不是希望，不是归宿，而是无数冤魂被碾碎、被溶解、被献祭后形成的——伪物！
她不再看向那悬浮旋转、散发着甜蜜毒气的数学家遗骸。不再被那象征着“救赎”的母乳香气吸引半分。甚至忽略了刺入下颌、随时要啄食她脑髓的报时鸟铁喙带来的冰冷恐怖。她的目光只锁定前方雾气缭绕中B3坐标所指的幽暗深处，那里似乎有巨大钟摆的轮廓若隐若现。
死？成为这里永恒的零件？和数学家一样被嵌进心渊基座做一块永恒的疼痛电池？或者被青铜人像的钥匙铡刀剁碎？被脚下的齿尖丛林分食？
不。
林瑟的喉间滚动了一下，铁喙的尖端随着这个动作在口腔里搅动，带来更剧烈的撕扯痛楚。她反而咧开了流血的嘴角——一个被铁喙和血污扭曲得狰狞无比的笑容。这笑容抽动了脸上的伤痕，带来新的灼痛，但它却奇异地冲淡了恐惧。
这路是用荆棘铺的？那就让它扎得更深！这脚是要变成齿轮的？那就让它在彻底金属化前，踏出足够踹烂心渊的裂痕！
“嗒…”
“嗒…”
“嗒…”
齿轮在她足踝内部的咬合声就是她的秒针。
她动了。不是畏缩的试探，也不是狂奔的莽撞。而是再次调整步频，绷紧全身每一块疼痛欲裂的肌肉，维持着那个刚超过死亡戒律的恒速——每一步落下，都带着金属与血肉强行接触挤压的、令人牙酸的闷响。荆棘的倒刺更深地钩入她的皮肉，带来熟悉的强制刺痛，维持着她神经的清醒。被贯穿的下颌每走一步都在牵动伤处，让她无法吞咽涌出的血液，只能任其混着铁锈般的涎水在胸前滴出一条暗沉的印痕。乳白色的香甜毒雾在她身周翻滚，试图钻入她的鼻腔。
她无视一切干扰，如同一个零件在精密轨道上的无情移动。
第一步。
脚下齿轮群落传来细微的结构变化。不再是单纯平面的尖齿陷阱。地面开始出现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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