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归乡的列车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响着,像头疲惫的老黄牛,在铁轨上慢吞吞地爬。根生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变成平房,再变成连绵的黄土坡,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跳得厉害。

离家三个多月,他瘦了点,却长了个子,旧棉袄的袖口显得有点短。行李箱放在脚边,不大,却沉甸甸的——里面装着给爹的护膝是羊毛的,给娘的围巾是腈纶的,给弟弟的文具盒印着孙悟空,都是他跑了三家百货商店才挑到的。

“小伙子,回家过年?”对面铺位的大叔递来个苹果,“看你这箱子,装的都是年货吧?”

根生接过来,擦了擦:“嗯,回陕北。”

“陕北好啊,出好汉的地方。”大叔啃着苹果,“我年轻时候去那边插队,老乡给我吃黄馍馍,能噎得人直瞪眼,可香了。”

根生笑了,想起娘蒸的玉米面窝头,确实能噎得人直咳嗽,可就着咸菜吃,比啥都香。他从背包里摸出个馒头——赵伟妈妈给烙的,夹着芝麻,递过去:“叔,尝尝这个。”

大叔咬了一大口,眼睛亮了:“嘿,这手艺!比我老婆子烙的强。”

火车在夜里过了黄河,窗外黑沉沉的,只能看见零星的灯火。根生睡不着,摸出枕头下的存折——兼职和奖学金加起来,攒了三百二十七块。他数了又数,心里盘算着:给家里留两百,剩下的当学费和生活费,应该够用到暑假了。

凌晨五点,火车终于到站。根生背着包,拖着行李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结了冰的站台上。县城的汽车站还没开门,他蹲在候车室的长椅旁,啃着冷馒头,等最早一班去镇上的车。

天蒙蒙亮时,汽车终于出发了。路是土路,坑坑洼洼的,根生坐在最后一排,被颠得屁股生疼。可他不觉得累,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熟悉的山梁,熟悉的窑洞,还有路边那棵歪脖子老槐树,都在往后退,又像在往前迎。

快到村口时,根生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在雪地里缩成两个小黑点。他扒着车窗喊:“爹!娘!”

汽车一停,他就跳了下去,扑在爹娘怀里。娘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瘦了,咋瘦了这么多?城里的饭不合胃口?”爹没说话,只是拍着他的背,手在抖。

“不瘦,娘,我长个子了。”根生把护膝给爹戴上,把围巾围在娘脖子上,“您看,正好。”

弟弟根宝从娘身后钻出来,怯生生地看着他,手里攥着个冻红的苹果。“哥。”

“根宝,长这么高了。”根生把文具盒塞给他,“喜欢不?”

根宝点点头,咧开嘴笑,露出颗刚掉的门牙。他拉着根生的行李箱,往家走,脚步轻快得像只小兔子。

土坯房里,炕烧得热乎乎的。娘端上一碗小米粥,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黄澄澄的,像小太阳。“快吃,补补。”她坐在炕边,看着根生吃,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把这三个多月的空白都看回来。

爹坐在炕梢,摩挲着护膝:“城里冷不冷?听说有暖气,比咱这土炕暖和?”

“都差不多。”根生喝着粥,含糊地说,“就是没娘做的饭香。”

娘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花:“就你嘴甜。下午让你爹去集上割点肉,包饺子。”

下午,根生跟着爹去赶集。爹的腿果然好多了,不用拄拐杖,只是走路还有点瘸。集市上真热闹,卖鞭炮的,卖年画的,还有套圈的,根宝拉着根生的手,眼睛都看直了。

“给根宝买个糖葫芦。”爹指着摊位上的冰糖葫芦,红艳艳的,裹着亮晶晶的糖壳。

根宝咽了咽口水,却拉着根生的衣角:“哥,我不要,给爹买酒吧。”

根生心里一酸,摸出五块钱,给根宝买了串最大的,又给爹买了瓶二锅头。爹捏着酒瓶,嘴上说“浪费钱”,眼里却笑开了花。

回家的路上,爹突然说:“根生,我跟你娘商量好了,开春我去砖窑上工,你娘去邻村给人看孩子,争取年底给你攒台录音机,学英语方便。”

根生停下脚步,看着爹鬓角的白头发,心里发堵:“爹,不用,我在学校能借到。你们别太累了。”

“不累。”爹拍了拍他的肩膀,力气比以前大多了,“你是陈家的希望,砸锅卖铁也得供你。等你出息了,爹就不用去砖窑了,在家给你看孩子。”

根生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赶紧转过头,假装看远处的山:“爹,我一定好好学,将来让你们住砖瓦房,冬天有暖气,不用烧炕。”

“好,好。”爹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了,“我等着那天。”

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围在炕桌上吃饺子。根宝举着糖葫芦,笑得合不拢嘴;娘给根生夹饺子,一个劲地说“多吃点”;爹喝着二锅头,话比平时多了不少,说他在砖窑上怎么给年轻人讲根生的故事。

窗外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映得窗户纸通红。根生看着眼前的一家人,心里暖烘烘的。他知道,自己在城里吃的苦,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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