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朱元璋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沾着泥土的短打，手里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刀鞘上还挂着点血迹，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爹！”

朱标看到是朱元璋，立刻从马秀英身后跑了出去，扑到他怀里。

朱元璋脸上的戾气瞬间消散了不少，像寻常父亲那样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朱标的头：“今天乖不乖？”

“乖！娘给我吃饼子了！”朱标仰着小脸，把手里的饼子递到朱元璋嘴边，“爹吃。”

朱元璋咬了一小口，目光却越过朱标，落在了窗边的叶之钦身上，眼神瞬间又冷了下来。

叶之钦心里一紧，暗道不妙，这尊大神怎么回来了？

马秀英赶紧打圆场：“重八，你回来了。之钦今天好多了，能自己坐起来了。”

朱元璋“嗯”了一声，径直走到叶之钦，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说你记不起自己是谁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叶之钦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是，朱大哥。”叶之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点。

“脑子像是被堵住了，啥也想不起来。”

朱元璋盯着他看了半天，眼神锐利得像要把他吃了。

“那你总该会点什么吧？是会种地，还是会打铁？我这总不能养个只会吃饭的废物。”

这话够直接，也够伤人。

但叶之钦知道，这是朱元璋在试探他的价值。在这乱世，一个没用的人，是没有资格活下去的。

他想了想，自己是理工科毕业，种地打铁确实不会，但别的……

“我……我会算数。还会点摆弄物件的法子。”

“算数？”朱元璋挑了挑眉，这世道饭都没得吃，会算的人可不多。

“能算什么？”

“加减乘除，算账记账，都行。”

叶之钦尽量说得简单，“比如你有多少弟兄，每人每天吃多少粮食，能吃多少天，我一算就知道。”

这话倒是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上。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粮草问题，手下弟兄越来越多，粮食却总是不够，账目的事更是一团糟，全靠几个识点字的弟兄瞎记。

“哦？那我倒要考考你。”朱元璋来了兴趣。

“我有一百弟兄，每人每天吃两升米，现有两千升米，能吃几天？”

这题简单得很，叶之钦连想都不用想：“十天。”

朱元璋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能答这么快。他自己心里默算了半天，才点头：“没错。那要是有三百弟兄，每天吃三升米，现有一万升，能吃几天？”

“十一天。”叶之钦立刻答道，“一万除以九百，等于十一点一一一……，所以能吃十一天，第十二天就不够了。”

他连小数都算出来了，朱元璋的眼睛瞬间亮了。他身后一个跟着进来的弟兄忍不住咋舌。

“你这算法，倒挺特别。”他说道。

“是我以前学的法子，比算盘快些。”叶之钦半真半假地说。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道：“等你伤好了，就先帮着管管粮草账目吧。”

叶之钦心里一喜——这是暂时保住小命了？

“多谢朱大哥！”他赶紧道谢。

朱元璋没再说话，转身往外走，头也不回地说：“安分点，别耍花样。我的弟兄们，眼睛都亮得很。”

“放心吧朱大哥，我绝不敢！”叶之钦连忙表态。

朱元璋这才带着弟兄们走了，院子里传来他跟朱标说话的声音，语气比刚才温和了不少。

马秀英走进来，端起桌上的空碗，笑着说：“有了本事，倒是入了重八的眼。”

叶之钦松了口气，后背又冒了层汗：“真是吓死我了，朱大哥的气场也太强了。”

马秀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重八就是性子直，没坏心眼。他也是为了弟兄们好，不得不谨慎些。”

叶之钦点点头，他当然知道朱元璋不是坏人，是狠人。

他看向窗外，朱标正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朱元璋蹲在旁边看着，偶尔还指点两句，父子俩的身影在夕阳下相依在一起。

叶之钦喃喃自语，虽然开局惨烈了点，但好歹算是在这个时代找到个暂时的落脚点。

管账就管账吧，总比被当成细作砍了强。

而且……他看着院子里的朱标，眼睛越来越亮。

给朱元璋管账只是第一步，要是能借此机会，跟这位未来的太子打好关系……

叶之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始盘算起来。物理、化学、数学、生物……这些知识，该先从哪一样开始“不经意”地露出来呢？

傍晚，庄子里的操练声也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和零星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