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张浩

隔壁包间门内的哭喊和撞击声如同濒死的哀鸣,一下下凿在林肆紧绷的神经上。

那声音带着走投无路的绝望,像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刚刚因首杀而短暂升起的、近乎麻木的亢奋。

跑?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闪现。他握着蚀骨者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掌心一片湿冷的滑腻——那是汗水和怪物后颈粘稠液体的混合物。

血腥味和腐烂的甜腥味混合着网吧特有的烟味和泡面馊味,在狭窄的走廊里发酵,令人窒息。楼下的街道不时传来零星的、更遥远的惨叫,像背景音般提醒着这个世界的疯狂。

他刚杀了一个怪物,一个“熟人”变的怪物。真实的死亡触感和心理冲击远非屏幕里的数据可比。

胃部还在抽搐,喉头滚动着酸涩的呕吐感。

理智在尖叫:快走!趁现在!找个地方躲起来!活下去!

但视线却死死钉在隔壁那扇被撞得砰砰作响的门板上。门缝里似乎有什么暗红色的东西在流淌出来。哭声已经变成了断续的呜咽和野兽般的嘶吼,仿佛里面的人正在被迅速拖入绝望的深渊。

“操!”林肆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混合着铁锈味瞬间刺激着大脑。

冰冷的蚀骨者匕柄硌着掌骨,那幽蓝的刃芒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刺得他眼睛生疼。

跑?往哪跑?外面是血月笼罩的怪物横行的街道!隔壁…隔壁是一个活人!一个和他一样,在几分钟前可能还在打游戏、刷视频的活人!

“妈的…妈的!”他低吼着,像是在和另一个懦弱的自己搏斗。

游戏里无数次带队下副本、无数次在绝境中救下队友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纯粹的求生恐惧。

他不是圣人,但让他眼睁睁听着一个人被怪物撕碎然后顶着血条爬出来?他做不到!

干!

林肆猛地吸了一口腥臭的空气,肺部火辣辣的疼。他不再犹豫,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所有的迟疑和恐惧被强行压进眼底最深处。

他弓起身子,蚀骨者反握在身前,幽蓝的匕刃斜指地面,脚步放得极轻,如同捕猎的豹子,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贴到隔壁包间的门边。

包间内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一个年轻男人带着哭腔的、近乎崩溃的嘶喊:“别过来!滚!滚开啊!!”伴随着桌椅被疯狂撞开的巨响、显示器砸在地上的爆裂声。另一个声音是低沉、贪婪、如同喉咙里塞满沙砾的“嗬嗬”低吼,越来越近!

林肆没有去拧门把手——那锁孔里似乎已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门板。

网吧包间的门板是廉价的复合板,并不厚实。他后退半步,猛地抬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向门锁上方一点的位置!

“砰——咔嚓!”

劣质的门板应声向内凹裂!一道不规则的裂缝被踹开!林肆毫不犹豫,侧身猛地用肩膀撞了过去!

“哗啦!”

本就脆弱的门板彻底破裂开来!木屑和碎块飞溅!

包间内的景象瞬间涌入林肆的眼帘。

一片狼藉。

电脑桌被掀翻,破碎的显示器屏幕闪烁着不祥的电火花,键盘鼠标散落一地。

一个穿着运动衫、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正满脸泪水,惊恐万状地蜷缩在包间最里面的墙角,手里死死抓着一个断裂的木质椅子腿,徒劳地对着前方挥舞。

他的对面,一个穿着服务员围裙、身材瘦小的中年女人,正僵硬而贪婪地向他逼近。

她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半边脸颊血肉模糊,露出森白的牙床,一只手臂不自然地耷拉着,显然是在刚才的搏斗中被打断了。她头顶悬浮着同样刺眼的[Lv1腐尸]血条!正是那个“嗬嗬”声的来源!

那女腐尸似乎被撞门的巨响吸引了一下,动作微顿,浑浊的眼珠转动,看向门口闯入的林肆。

墙角那男生也看到了林肆,绝望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哀求:“救我!大哥救我!!”

就是现在!

女腐尸短暂的注意力转移,给了林肆绝佳的机会!他没有任何废话,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包间!目标直指女腐尸的后背!

“洞察之眼”被动触发!同样的淡金色光点标记,清晰地出现在女腐尸相对纤细的后颈颈椎上!

没有首杀时那种复杂的心理挣扎,只有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林肆踏步、拧身、突刺!蚀骨者幽蓝的轨迹在昏暗的包间内拉出一道冰冷的光弧!

嗤!

同样的诡异手感!同样的轻微骨裂!同样的血条瞬间清空!

“嗬…”女腐尸身体一僵,直挺挺地向前扑倒,砸在一堆显示器碎片上,再无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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