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试菜的成功,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帝都的权力圈层。林岩“国宴膳事顾问”的名头不再仅仅是一个虚衔,而是拥有了实实在在的分量。连带着,“九鼎食宫”体验馆的预约更是排到了数月之后,连赵墩和孙淼这两位年轻弟子,也开始在帝都厨行内小有名气。
然而,处于风暴眼中的林岩,却愈发谨慎。苏明远的提醒言犹在耳,周谨言绝不可能坐视他在国宴上大放异彩。最后的疯狂,往往最为致命。
他没有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反而以更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和御膳房的合作团队。每一道入选国宴的菜肴,从食材的最终筛选、清洗、处理,到烹制的每一个步骤、火候的精确控制,乃至最后装盘、保温、呈递的流程,他都反复核对,亲自把关,甚至制定了详细的工序记录,要求每一步骤的负责人都需签字画押。
这种近乎偏执的严谨,起初让一些习惯了凭经验行事的御厨颇感不适,但在林岩的坚持和皇帝的默许下,也只能照办。渐渐地,他们也发现了这种标准化流程的好处——效率更高,出错率更低,责任更清晰。
胡总管对此冷眼旁观,虽不再公开反对,但那种隔阂与疏离感依旧存在。林岩心知肚明,只要这尊“大佛”不真心配合,御膳房内部就始终存在隐患。
这一日晚间,林岩仍在御膳房核对明日最后一批进宫食材的清单。大部分食材都已入库检验完毕,唯独一批用于制作“四海升平”的辅料——产自南海的顶级“金钩鱼翅”,因海上风浪耽搁,要明日清晨才能送达。
鱼翅本身并无问题,关键在于发制的工序。这种顶级鱼翅需用冷水浸泡数日,期间多次换水,再以高汤慢火煨制方能达到最佳口感。时间已然非常紧张。
“这批鱼翅一到,立刻送入特制的水房,用冰镇山泉水浸泡,我会亲自盯着发制过程。”林岩对负责干货管理的管事吩咐道。
“是,林顾问。”管事恭敬应下。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膳房外的廊下阴影中。是冷月。
林岩心中一动,借故走出御膳房。
“有动静。”冷月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夜风拂过,“周谨言府上,今夜有异动。几名生面孔的高手秘密入府,其中一人,身上有淡淡的……海腥味和硫磺气息。”
海腥味?硫磺?
林岩瞳孔微缩。海腥味可能与明日即将送达的鱼翅有关,而硫磺……则让他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比如——火药,或者某些特殊的、用于破坏的药剂!
“能确定他们的目标吗?”
“无法确定。但侯府加强了戒备,尤其是通往厨房和库房区域的路径。”冷月道,“另外,我们安插在侯府外围的眼线回报,周谨言最近与一个来自南疆的香料商人接触频繁。”
南疆香料商人?林岩眉头紧锁。南疆多瘴疠,亦多奇诡之物,擅长用毒用蛊。周谨言与此类人接触,绝非为了寻常香料!
“看来,他们是打算在最后关头,双管齐下。”林岩眼神冰冷,“一边可能在食材上做文章,另一边,或许是想在宴席现场制造混乱。”
他沉吟片刻,对冷月道:“麻烦你,立刻通知石老,让他加派人手,盯紧明日运送鱼翅的车队,从入城开始,寸步不离!同时,让我们在宫里的人,格外留意宴会当日,所有接近御膳房送菜路线以及太和殿的陌生面孔,尤其是身上有特殊气味者。”
“好。”冷月点头,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夜色中。
林岩回到御膳房,心情沉重。他知道,这将是一场与时间赛跑、与暗处敌人斗智斗勇的较量。
他走到存放明日所需主要调料和珍贵辅料的库房外,这里由胡总管的心腹亲自把守。林岩以最后检查为名入内,他超乎常人的嗅觉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每一丝气味。在存放顶级火腿和鲍汁的区域,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不和谐的甜腻气息,与周围醇厚的肉香格格不入。
他不动声色,没有声张。打草惊蛇只会让敌人隐藏得更深。
这一夜,林岩几乎未眠。他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国宴的每一个环节,思考着可能出现的漏洞以及应对之策。天快亮时,他起身,写了两封密信。一封通过特殊渠道送往西山基地,让林木带一队绝对信得过的、身手好的村民,在帝都外接应,以备不时之需;另一封,则是写给苏清漪,隐晦地提及了可能的危机,希望苏府能在朝堂和宫廷内给予必要的关注和策应。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蒙蒙亮。
运送鱼翅的车队终于抵达宫门。在石老安排的“钟鸣鼎食”高手和御膳房人员的共同“护送”下,这批珍贵的食材被直接运到了御膳房指定的水房。
林岩亲自验收。他打开装着鱼翅的木箱,一股浓郁的海腥味扑面而来。他仔细检查着每一片鱼翅的色泽、形态,甚至用手轻轻触摸其质感。看起来并无异常。
但他不敢大意,命人取来少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