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剑插在地里，剑柄微微颤了下，像是被风吹动，又像自己想动。

顾清歌还站在那儿，手腕上的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一滴一滴落在丹炉裂痕上，没声，但每落一滴，炉身就轻震一次。

苏月璃的手还贴在炉身上，火红的头发正慢慢变黑。她没擦眼泪，只是盯着炉底那行新出现的小字：“爹，娘，我在等你们醒来。”

纳兰雪蹲着，烟杆横在炉前，像祭拜，又像赌气。她没抬头，声音冷得像冰：“你说他是孩子？那我们现在是当爹妈的？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顾清歌没理她，反手抽出锈剑，抬手划开掌心，血立刻涌出来。他把血抹在炉缝上，动作干脆，像是在验证什么。

“疼就不是梦。”他说。

血一沾炉，整座丹炉突然“嗡”地一响，不是声音，是空气跟着震了下。炉心裂痕里浮出一道光，淡红，像刚燃起的炭。

苏月璃猛地抬头：“它……在回应你。”

话音未落，那道光忽然分出两缕，一缕飘向她，一缕飘向纳兰雪。

她下意识伸手去接，光钻进她指尖，整条手臂的经脉瞬间泛起红纹，像是被火线串了起来。她没喊疼，反而吸了口气：“好熟的味道……像小时候娘给我熬的药。”

纳兰雪皱眉，想躲，但那光直接缠上她手腕残余的黑绸，一碰，绸缎无火自燃，化成一缕黑烟钻进她皮肤。她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你干什么？”她盯着顾清歌。

“不是我。”他盯着炉，“是它要你们的血。”

苏月璃忽然往前一步，把手按在纳兰雪手臂上。纳兰雪一惊，本能想甩，但没动——苏月璃的手心滚烫，却一点都不烫人。

“别躲。”苏月璃说，“我知道你怕。你每次靠近我，心脉就乱跳，是因为混血压制不住火灵。可现在……不一样了。”

纳兰雪咬牙：“你懂什么？”

“我懂你每次失忆后，第一眼找的是谁。”苏月璃声音不大，“你嘴上骂我，可你烟杆戳人，从没戳过我脸。”

纳兰雪一愣。

苏月璃已经把丹炉横在两人中间，炉口朝上，裂痕对准她们的手腕。她另一只手按在炉底，火红的头发又开始变色。

“来吧。”她说，“我当导体。你放血，我引火，它要融合，就让它融。”

纳兰雪盯着她看了三息，忽然咬破舌尖，一口黑血喷在炉心。

火“轰”地窜起，紫中带黑，像是烧进了另一个世界。

顾清歌往后退了半步，锈剑横在胸前，没出鞘，但手指已经搭在剑柄上。

炉火越烧越旺，那团紫焰中，渐渐浮出一团东西——不是烟，不是影，是团半透明的茧，拳头大小，里头有东西在动。

心跳声。

“咚、咚、咚。”

和之前一模一样。

苏月璃伸手去碰，纳兰雪突然抓住她手腕：“别！万一是陷阱——”

“那就一起死。”苏月璃抽回手，直接把掌心按进火焰。

火没烧她，反而顺着她手臂爬上来，缠住那团血茧。纳兰雪愣住，下一瞬，她手腕残绸彻底化光，钻进茧中。

“轰”一声，紫焰炸开，又瞬间收拢。

茧裂了。

里头爬出一个东西。

不是虫，不是鬼，是个通体晶莹的婴孩虚影，巴掌大，眼睛闭着，皮肤像琉璃。它没哭，只是飘起来，直奔顾清歌。

顾清歌抬手，锈剑横挡。

苏月璃抓起丹炉就要砸。

纳兰雪烟杆一扬，黑气涌出。

那小东西在半空顿住，睁开眼。

眼睛是金色的，左眼像剑锋，右眼像丹火。

它没说话，只是抬手，指尖一点顾清歌胸口。

顾清歌猛地一震。

画面炸进脑子里——

青山，道观，松树下。

他披着玄色狐裘，坐在石凳上讲剑，声音懒洋洋的：“剑修最怕什么？不是断剑，是断念。”

苏月璃坐在旁边打瞌睡，怀里抱着丹炉，炉上炖着药，香味飘得老远。

纳兰雪站在他背后，烟杆一下下戳他后背，嘴里骂：“讲这么慢，谁听得进去？”

院中，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练剑，动作歪歪扭扭，突然一个踉跄，摔了。

他爬起来，揉揉膝盖，抬头喊：“师父！这招怎么总练不对？”

顾清歌回头，想笑又忍住：“你娘当年也这么问。”

苏月璃睁眼：“谁是你娘？我是你师娘！”

纳兰雪冷笑：“谁稀罕当你娘？我是他亲娘。”

孩子咧嘴一笑，露出缺牙：“你们都是我娘！”

画面断了。

三人同时回神。

苏月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