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长的办公室里,空气有些凝滞。
这位红星中学的掌舵人,一向以雷厉风行著称。他的决定,便如同他此刻的步伐,坚定而有力,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他大步走在前面,老旧的皮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回响。林卫跟在他身后,步伐不疾不徐,目光平静地扫过走廊两侧斑驳的墙壁和一扇扇紧闭的教室门。
档案室在教学楼的最深处,一扇厚重的双开木门,门上挂着一把沉甸甸的铜锁,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暗绿色的锈迹。
王校长从腰间解下一大串钥匙,仔细辨认了片刻,才找到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一枚。
“咔哒。”
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用力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旧纸张、墨水和灰尘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档案室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扇高窗透进些许天光,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无数尘埃。一排排顶天立地的铁皮柜,如同沉默的巨人,静静地矗立着。
王校长的目标很明确,他径直走向角落里一个通体漆黑的柜子,那柜子比其他的都要新,锁也是独立的。
他再次掏出钥匙,神情严肃,拧开了柜锁。
“吱呀——”
柜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王校长探身进去,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牛皮纸袋。纸袋的封口处,盖着鲜红的火漆印,完好无损。
“乙-17号备用卷。”
他低声念出纸袋上的字样,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郑重。
“这是去年高考前,市教育局紧急下发的最高难度备用卷,应对最极端的突发情况。它的难度,比当年的高考卷,还要高上至少三成。”
王校长转过身,将那个承载着巨大压力的牛皮纸袋递到林卫面前。
“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四门。你就在我办公室考,我,还有各科的组长,亲自给你监考!”
他的眼神锐利,不再是最初那种高高在上的审视,而是一种近乎苛刻的期待,一种想要亲手发掘璞玉的渴望。
这边的动静,没有刻意遮掩,自然也如同长了翅膀,飞快地传遍了整个教师办公区。
三大爷阎埠贵,红星中学的一名语文老师,今天恰好来学校,名义上是给儿子阎解成送几本练习册。
他刚把东西放下,就听见办公室的同事在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校长要亲自给一个学生开小灶,考高中入学。”
“哪个学生这么大面子?”
“就是老易家那个,叫林卫的。说是初中都没上完,想直接跳级上咱们的高一重点班!”
“疯了吧?他以为咱们红星中学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
“不止呢!据说那小子刚才在校长办公室,三两下就把校长那台德国老座钟给修好了!”
“真的假的?”
阎埠贵竖着耳朵,将这些议论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易中海?
林卫?
跳级?
修座钟?
现在还要挑战高难度试卷?
一连串的信息,让他那颗本就爱看热闹,又极度见不得对头易中海好的心,瞬间被点燃了。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快步找到正准备去看热闹的教导主任,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主任,忙着呢?”
“是阎老师啊,什么事?”教导主任有些不耐烦。
“我听说,咱们学校要对一个特殊学生进行考核?这可是个学习先进教育方法的好机会啊!”阎埠贵搓着手,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您看,我能不能也去旁听一下,观摩观摩?也好提升一下自己的教学水平。”
他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在冷笑。
一个关系户,一个野小子,还想一步登天?我今天倒要亲眼看看,你是怎么从天上摔下来,摔个粉身碎骨的!
教导主任本就对林卫这种“走后门”的行为心怀不满,觉得这是在挑战学校的规矩。现在有阎埠贵这个本地老师主动要求“监督”,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于是,校长办公室里,出现了极为怪异的一幕。
宽大的办公桌被清空,林卫坐在桌前。
王校长和几位头发花白的主科老师,分别坐在办公室的各个角落,表情严肃,构成了最强的监考阵容。
而在门边的角落里,三大爷阎埠贵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下,他翘着二郎腿,眯缝着一双精明的三角眼,那眼神,不像是来学习的,倒像是戏楼里等着开锣的老票友。
“哼,装模作样。”
他看着林卫那过分平静的侧脸,心里不屑地啐了一口。
“我就不信,你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野小子,还能凭空造出花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