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落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屋内的空气，因为酒精的蒸发和食物的余温，显得有些燥热。
许久，王振山都没有再动一下。
他只是看着杯中晃动的残酒，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灯光，却也倒映着一场剧烈的风暴。
震惊，早已过去。
此刻盘踞在他心头的，是翻涌不息的惊涛骇浪。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终于聚焦在眼前这个徒弟的脸上。
平静。
何雨柱的表情平静得可怕，那份从容，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更不属于他刚刚展露了那等逆天手艺之后该有的状态。
王振山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欣慰有之，激动有之，可那一切情绪的底层，却是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沉甸甸的担忧。
“柱子……”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吐出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与颤抖。
“你跟师傅……说句实话。”
“你这身本事，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悬在两人之间，让本就凝滞的空气，彻底固化。
何雨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收缩了一下。
他知道，这一关躲不过去。
师傅的眼光太毒了，那不是简单的厨艺评判，而是一个浸淫此道一生的人，对天地法则的本能敬畏。
自己的表现，已经踏碎了“常理”这条线。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憨直，恰到好处地掩盖了眼底深处的一丝波澜。
“师傅，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自己也稀里糊涂的。”
他挠了挠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加无害。
“就是打小，我这舌头好像就跟别人不一样，特别灵。吃什么东西，闭着眼都能把里头的葱姜蒜给分得清清楚楚。后来跟您学了厨，也不知道怎么就开窍了，您教我一遍的东西，我回去琢磨琢磨，脑子里就自己冒出好多想法，手就跟着动了。”
他将那无法解释的一切，都推给了两个字。
天赋。
一个听起来既合理，又最不合理的解释。
王振山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那片清澈的瞳孔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
然而，没有。
最终，王振山眼中的锐利缓缓褪去，化作一片深沉的沉默。
他当然不全信。
“天赋”这两个字，已经完全没有资格去承载何雨柱刚刚所展现出的那种近乎于“道”的境界。
但他更清楚，每个人都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徒弟不想说，他便不能问。
追问，只会让这层刚刚建立起来的、胜似父子的情谊，出现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下的烈酒一口灌入喉中。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食道，也点燃了他心中深埋的某些东西。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无尽的萧索与落寞，从他的胸膛里吐了出来。
“树大，招风啊……”
这五个字，与其说是说给何雨-柱听的，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说给那段尘封的岁月听的。
何雨柱的惊才绝艳，像一把钥匙，撬开了王振山记忆最深处那把早已锈死的铁锁。
锁链之后，是无尽的黑暗与不甘。
酒，一杯接着一杯。
王振山的眼神，开始涣散，也开始变得深邃。
他借着那股上涌的酒劲，终于彻底撕开了那道伪装了一辈子的伤疤，将厨行里最肮脏、最血腥的一面，赤裸裸地展现在了何雨柱面前。
“柱子，你以为厨子的江湖，就只是这锅碗瓢盆，炉火灶台吗？”
“你错了。”
王振山的眼神穿透了何雨柱，望向了遥远的过去，那里一片悲凉。
“人心，才是这世上最险恶的灶台。再滚烫的油锅，也炸不熟一颗坏透了的心。”
他坦言，自己年轻的时候，论天赋，论声势，比今天的何雨柱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时候的他，是整个京城餐饮界最璀璨的那颗新星，所有人都说，他是王派厨艺百年不遇的奇才，是下一位国宴宗师的不二人选。
意气风发，目空一切。
“那是一场比赛，决定我能不能一步登天，进入‘那位’视线的比赛。”
王振山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为了那场比赛，我三天三夜没合眼，吊了一锅平生最得意的顶汤。那汤清可见底，鲜可绕梁三日。我把它当成命根子一样看着。”
“可我还是疏忽了。”
“就在比赛开始前，有人趁我去跟评委打招呼的间隙，往我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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