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裹着运尸车的铁轮碾过碎石路,腐肉的腥气混着尸臭往陈锋鼻腔里钻。
他死死压着身下的尸袋,后颈的汗水顺着脊梁沟流进裤腰——这具尸体的腐烂程度比他预估的更重,蛆虫正从咬破的布袋缝隙里往外爬,黏糊糊地蹭过他手背。
“战场超感官直觉”在太阳穴突突跳动,他闭着眼,将全部感知铺向三百米外的电网。
电流的嗡鸣像根细针在脑子里扎,原本规律的脉冲突然卡了半拍,0.3秒的空当足够他挤过去。
但此刻更要命的是,右耳能清晰听见日军卫生兵的皮靴声——“咔嗒、咔嗒”,每一步都踩在他神经上。
“八嘎!”生硬的日语炸响在头顶。
有人用枪托敲了敲他所在的尸袋,“温度不对。”
刀尖抵住油布的瞬间,陈锋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数着对方的呼吸频率:三、二、一——在刀刃划破布料的刹那,他暴起!
腐烂的内脏混着血污劈头盖脸砸向卫生兵,左手成刀砍在对方喉结上,右手扣住其手腕往下一压,膝盖重重顶进对方腰眼。
“噗!”卫生兵的防毒面具摔在地上,露出张泛青的脸。
陈锋掐着他的脖子往地上撞,直到那双手彻底垂落。
血腥味在嘴里漫开,他这才惊觉自己咬破了嘴唇——前世在边境线被毒贩围堵时,他也这么咬过,为了保持清醒。
换军装时,他的手指在死者口袋里摸到金属牌。
借着月光扫过,瞳孔微缩——是野田信夫的亲兵通行证。
这狗日的,连焚化区的卫生兵都挂着他的亲兵标识?
“危机预警”突然如尖刺扎进太阳穴。
陈锋拖着尸体滚进排水沟的瞬间,装甲车的探照灯撕开夜色,白晃晃的光扫过刚才他站立的位置。
引擎声震得耳膜发疼,他贴着沟壁数秒,直到车灯消失在巷口,这才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将通行证别在衣领。
三公里外山岗上,林燕的望远镜镜片蒙了层雾气。
她用袖口擦了擦,正看见焚化区方向闪过一道人影——是陈锋!
他换了日军军装,动作像条滑不溜秋的蛇。
“阿木。”她没回头,手指始终扣在扳机上,“把信号弹准备好。”
“姐,陈排长说过——”
“他说七分钟失联就撤。”林燕捏碎手里的纸条,碎纸片被夜风吹得打着旋儿,“可他刚才动了,不是吗?”她的拇指摩挲着扳机护圈,那上面还留着上次杀鬼子时崩的缺口。
山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两把驳壳枪,枪柄上刻着的“燕”字被磨得发亮——那是她爹用最后一口气给她刻的。
雷区边缘,小山子的手心全是汗。
他蹲在土坡后,看着新兵蛋子二柱的腿陷进松土里。“别动!”他低吼一声,扑过去拽住二柱的腰带。
二柱的脸白得像纸,小腿往下陷的速度却更快,松土里隐约能看见铁丝——是鬼子的诡雷!
“绳子!”小山子扯下腰间麻绳,套住旁边的电线杆。
五个人攥着绳子往后拉,二柱的腿“噗”地拔出来,脚腕上还挂着半截腐烂的蛇皮。
众人刚松口气,麻绳突然绷紧——另一端不知何时缠上了废弃铁轨。
小山子盯着铁轨上的锈迹,眼睛突然亮了。
他想起陈锋教的“借势”战术:“鬼子的远程监测仪最怕动静大的!”他摸出匕首割开铁轨外皮,露出里面的铜线,“二柱,去把高压线的绝缘皮剥了。”
“这...这会炸吧?”
“炸个屁!”小山子踹了他屁股一脚,“陈排长说,鬼子的机器比人笨,咱们给它造个假电流,它就分不清真假了!”
矿洞入口的铁链子哗啦作响。
陈锋借着焚化炉的火光,看见老李蜷在墙角。
老人的左脸肿得像发面馒头,右眼只剩个血窟窿,左腿从膝盖往下全是紫黑的烂肉。
“燕儿...”老李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音,“村...村西头老槐树...下面有地道...炸药库...”他突然剧烈咳嗽,从嘴里吐出块油布,“燕儿她娘...埋在那...炸药能...能炸平兵站...”
陈锋接住油布的瞬间,老李的手垂了下去。
他摸了摸老人的颈动脉,体温已经凉透了。
矿洞里飘着铁锈味,他解下老李的镣铐,把尸体背到焚化炉旁,点了三柱香插在炉边——这是林燕族里的规矩,她总说,活着的人得给走的人把路照亮。
监控室里,野田信夫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
他摘下白手套,露出掌心暗红的血渍——那是今早审问老李时留下的。
屏幕上,焚化区的监控突然花屏,矿洞入口的红外线却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