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城并非一座城市,而是一座轰鸣咆哮的巨兽巢穴。
踏入其边界,感官瞬间被淹没。空气中不再是单一的锈蚀味,而是混合了刺鼻的硫磺烟、灼热的金属淬火气、劣质燃料的恶臭以及无数体味和排泄物混杂的、令人作呕的浓烈气息。高耸的、布满管道和铆钉的金属建筑挤在一起,几乎遮蔽了天空,只有狭窄的缝隙中透下被污染成昏黄色的光線。脚下不是土地,而是拼接的钢板和不断震动的金属网格,下方深处传来巨型齿轮永不疲倦的转动声和蒸汽的嘶吼。
人流如织,却并非繁荣景象。衣衫褴褛的工人、眼神凶悍的佣兵、裹着防尘斗篷行色匆匆的遗迹猎人、以及穿着商会制服、趾高气扬的监工……构成了一幅混乱而压抑的图景。每一双眼睛都带着警惕和算计。
艾瑞克紧紧跟着卡辛,尽可能低着头,用破斗篷的兜帽遮掩面容,更将背上昏迷的莉亚娜藏得严实。他那完全青铜化的左臂藏在特意找来的宽大、肮脏的布条缠绕下,但依旧沉甸甸地提醒着他与周遭环境的格格不入。每一次金属地板的震动都通过那只手臂传来冰冷而清晰的回响,让他极不舒服。
卡辛对这里的混乱视若无睹,他目标明确,领着艾瑞克在如同迷宫般的狭窄巷道和喧闹市场中穿行,避开主街和大商会的地盘,最终钻进了一片被称为“锈钉区”的贫民窟。这里的建筑更加低矮破败,由废弃的集装箱、破损的机械外壳和捡来的金属板胡乱搭建而成。空气更加污浊,但相对而言,商会联盟的触角在这里也稀疏一些。
卡辛在一扇毫不起眼、锈迹斑斑的铁皮门前停下,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道深深的划痕。他有节奏地敲了七下,三长四短。
门内传来锁链滑动的细响,门开了一条缝,一只警惕的、带着护目镜的眼睛在门后打量他们。
“锈蚀吃空了底巢,齿轮也该上油了。”卡辛压低声音,说出暗语。
门后沉默片刻,一个沙哑的女声回应:“……老旧的发条,只认古早的油。”暗语对上。
铁门这才完全打开。开门的是一个身材瘦小、脸上沾满油污的年轻女孩,约莫十五六岁,一头乱糟糟的棕色短发被随意扎在脑后,眼神锐利而充满戒备,身上穿着沾满油渍的工装裤和一件不合身的皮质外套。她手里还拿着一把造型奇特、不断发出轻微嗡鸣声的螺丝刀状工具。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卡辛和艾瑞克,尤其在艾瑞克那缠着布条、形状不自然的左臂和背后背着的人形上停留了片刻,眉头紧紧皱起。
“卡辛老头?你还活着?还带了……麻烦?”她的声音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老成和警惕。
“琪拉,好久不见。我们需要帮助。”卡辛言简意赅,侧身示意艾瑞克进来。
被称为琪拉的女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让开了门。“快点,别被‘清理队’的眼屎看到。”
屋内是一个与其说是居所不如说是工坊的空间。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机械零件、工具、线路板和半成品的装置堆得到处都是,几乎无处下脚。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焊锡和某种奇异香料混合的味道。一盏由无数齿轮和透镜组成的吊灯发出稳定的白光,照亮了这片混乱却自成秩序的小天地。
艾瑞克小心翼翼地将莉亚娜放在屋内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铺着软垫的工作椅上。他终于能稍微放松一下几乎麻木的右肩。
琪拉关上门,落下好几道沉重的门栓,这才转过身,双臂抱胸,审视着不速之客。“说吧,什么忙值得你冒风险来找我?还有,他们是谁?尤其是她……”她朝莉亚娜抬了抬下巴,“她看起来……不对劲。不像病了,也不像受伤。”
卡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了那卷银白色的金属星图,小心地摊开在一张相对空旷的工作台上。复杂的星辰轨迹和古代符文在灯光下流转着微光。
琪拉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之前的警惕被一种近乎痴迷的好奇所取代。“这是……高纯度记忆合金?能量蚀刻?老天,这工艺……是青铜纪元后期的‘巡天星图’?!你从哪儿弄来的?!”她几乎是扑到工作台前,手指下意识地想要触摸,又在最后一刻停住,仿佛怕玷污了圣物。
“奥努。”卡辛吐出两个字。
琪拉猛地抬头,独眼(她另一只眼睛被护目镜遮住)瞪得溜圆:“群山之心?它……真的存在?还苏醒了?前几天那道光柱……”
“就是我们点亮的。”卡辛语气平淡,却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琪拉倒吸一口凉气,再次看向艾瑞克和莉亚娜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所以……传言是真的?‘星辰之女’和……‘指引之钥’?”她显然知道一些预言碎片。
“我们需要你解读它,琪拉。”卡辛指向星图,“尤其是关于这个——”他的手指点向星图一角一个不断微微闪烁、结构异常复杂的引擎状符号,“‘风暴之心’。”
“‘风暴之心’……”琪拉喃喃自语,眼神更加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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