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苏辰轩没有回头。他知道那不是幻觉,也不是风掠过岩壁的错觉——有人来了,或者,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逼近。
他仍蹲在岩晶前,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时传来的刺骨寒意。那层晶体表面此刻已不再平静,无数细密的纹路如活物般蠕动,勾勒出一张横跨七国的地脉网络图。光点密集处是崩坏的核心,暗沉如死水,而连接它们的脉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这就是……完整的路径?”他低声问,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话音未落,胸口猛然一紧。岩加护的纹路像是被点燃了一样,顺着肋骨向上爬,一路烧到锁骨下方。他咬牙撑住地面,额头抵在冰冷的石面,冷汗顺着下巴滴落。
就在那一瞬间,整片岩晶骤然亮起。
一道立体光影浮现于半空,由无数交错的线条构成,仿佛整个提瓦特的地脉都被压缩在这方寸之间。最中央的位置,七个闪烁的节点缓缓旋转,最终汇聚成一句话:
【七神本源归一,方可逆转熵增。】
识海轰然震动。
“开什么玩笑!”火灵的声音炸响,不再是右臂中微弱的跳动,而是直接化作一个赤发少年的模样冲出意识深处,怒视着他,“你要我们自毁?你以为你是谁?主宰?还是又一个打着‘拯救’旗号的刽子手?”
风灵冷笑一声,身影轻飘地浮现在角落:“早说了别信他。宿主?呵,不过是个搬运工罢了。”
水灵蜷缩在边缘,不说话,但波动剧烈,显然也在抗拒。
苏辰轩没有反驳,只是抬起手,按在心口。那里,岩加护的裂痕已经蔓延至第三根肋骨附近,每一次心跳都像有刀片在刮擦神经。
“戴因死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却清晰,“他用自己的命封住了裂隙。如果现在退缩,他的牺牲就成了笑话。”
“那是你的执念!”火灵咆哮,“我们不是工具!我们也有选择的权利!你凭什么替我们决定结局?”
“我凭什么?”苏辰轩抬起头,眼神直视那团火焰凝聚的身影,“就凭你们每一个,都曾为我挡过一次死劫。就凭水灵愿意耗尽力量净化戴因的腐化,就凭雷灵在稻妻那次强行复活那个小女孩——她根本不该是我救的人,可你还是做了。”
他顿了顿,呼吸变得沉重:“你们不是碎片。你们比我更像‘人’。所以……我不命令你们。我只是请求。”
空气凝滞了一瞬。
火灵张了张嘴,似乎想骂回去,但最终只是狠狠瞪着他,身影微微颤抖。
就在此时,岩晶中心忽然泛起一圈金褐色涟漪。
光影扭曲,一人执伞而立。
钟离。
他穿着往日那身墨色长袍,衣摆无风自动,面容沉静如古碑。但他没有笑,也没有用那种惯常的、带着距离感的语调说话。
“此非我愿。”他开口,声音低缓却穿透人心,“而是天地法则所限。”
苏辰轩盯着他,喉咙发紧:“你知道会这样?从一开始就知道?”
钟离点头。“初代七神陨落后,世界失去了支点。地脉失衡,深渊滋生,皆因神性残缺。如今要修复,唯有以同等分量的湮灭换取新生。”
“就没有别的办法?”苏辰轩嘶声问。
“若有,我早已走出。”钟离抬眼看他,“你所背负的,从来不是力量本身,而是终结与重启之间的最后一道门。我不是在引导你成神,而是在等一个人类,能亲手关上这扇不该再开启的门。”
他伸出手,轻轻点向苏辰轩心口。
那一指落下,没有痛感,却让整个识海为之一震。
所有加护同时安静下来。
“契约从未成立。”钟离的声音渐淡,“因为你从来不是雇员。你是继承者——真正接过誓约的人。”
光影开始消散。
临去前,他留下最后一句:“选择权,在你。”
光点熄灭,通道重归昏暗。
只有岩晶还在散发着幽蓝的微光,映照着苏辰轩苍白的脸。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盘膝坐下,将雷殛短杖横放在膝上。
“火灵。”他轻声唤。
那团火焰迟疑了一下,才浮现出来。
“记得我们在璃月港喝酒吗?你说这世间的酒都不够烈,结果喝到最后趴在桌上喊娘。”
火灵哼了一声,别过头:“少套近乎。”
“水灵,”他又唤,“你在须弥那次,为了救那个被毒蛇咬伤的孩子,差点把自己抽干。她说谢谢你的时候,你明明笑了。”
水灵的波动柔和了些。
“风灵,你在雪山那次偷偷帮我挡了雪崩,事后还说是顺手——可你明明绕了三十里路。”
风灵轻哼一声,身影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