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退休老夫子上门求职,说要当我的助教?

大考较大胜已过三日,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顾长生正拿着一把半旧的竹扫帚,清扫着院中被夜风吹落的几片残叶。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竹帚划过青石板,发出**沙沙——沙沙——**的节奏声,像春蚕咀嚼桑叶,又似细雨轻敲屋檐。

这声音让他心神微定,仿佛能从这单调而规律的声响里,寻回几分被盛名所扰乱的安宁。

晨风微凉,带着露水的湿意拂过他的脖颈,指尖触到竹帚粗糙的纹理,掌心微微发烫,那是长久握帚留下的温热与茧痕。

突然,院门外一个身影的出现,让他停下了动作。

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形清瘦却精神矍铄,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儒衫,布面泛着岁月摩挲出的柔光,袖口还缀着一道细密的补丁线。

他手拄一根油亮的竹杖,杖头已被手掌磨出温润的弧度,仿佛承载过无数个春秋的讲学与行走。

他静静地立在门槛之外,目光沉静地望着顾长生,眼中没有倨傲,也没有卑微,只有一种历经世事后的澄明。

顾长生认得他。或者说,整个府城读书人,没有不认得他的。

他放下扫帚,快步上前,深深一揖:“赵老夫子,您怎么来了?晚生顾长生,有失远迎。”

老者正是府学荣休的大儒,赵德铭。

他教书四十载,门生故吏遍布南楚,是府城学问的泰山北斗。

赵德铭微微颔首,算是受了这一礼,而后对着顾长生,竟也拱手还了一礼,声音苍劲有力,如古钟回荡:“不敢。老朽赵德铭,今日前来,非为叙旧,亦非盘道,是特来……求职的。”

“求职?”顾长生惊得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手中的扫帚“哐当”一声砸在青石板上,震起一缕尘灰。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老夫子,您说笑了。您是府学大儒,德高望重,晚生怎敢……”

“老朽没说笑。”赵德铭神色肃然,目光灼灼地盯着顾长生,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那日你与周教谕辩《孟子》,老朽就在人群之中。‘浩然之气,塞于天地之间’,你一字不差,义理纯正,毫无滞碍。这等学问,老朽自愧不如。”

他顿了顿,望向书院简陋的门楣,眼中竟有微光闪动:“老朽执教四十年,所教者多为应试之辞,而非明心见性之学。而你那一番话,让我重见孔孟真意——如闻春雷,惊醒沉梦。长生书院虽小,却有真学问。老朽愿来此担任一名助教,为山长分忧,为学子解惑,不知山长可愿收留?”

这番话掷地有声,砸得顾长生头晕目眩。

请赵德铭来当助教?

这好比请当朝宰相来县衙当个主簿,荒唐至极!

他连忙摆手:“万万不可!夫子折煞晚生了!我这书院草创,收的也多是些贫寒子弟,如何能屈就您……”

赵德铭却打断了他,语气愈发坚定:“学问之道,不分高低,只论真伪。顾山长若觉老朽年迈无用,不愿收留,老朽也绝不强求。只是从明日起,老朽便日日来此旁听,不占座位,立于廊下即可。”

说罢,他竟真的转身,作势要走。

顾长生哪里敢让他走,更不敢让他明日来罚站,这要是传出去,他顾长生的脊梁骨都要被全城读书人的唾沫星子戳断。

他只得三步并作两步拦住老者,苦着脸道:“夫子,您……您这是何苦……”

赵德铭要来长生书院当助教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个上午就飞遍了整个府城。

第一个炸开锅的是李媒婆,她正在街口给人说媒,听到这消息,一拍大腿,尖着嗓子喊道:“我的老天爷!赵老夫子啊!府学里头顶顶厉害的先生,连知府大人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他要去给顾家那小子当副手?哎哟喂,这顾家祖坟是冒了多大的青烟呐!”

这声尖叫,比任何告示都有用。

街坊邻里们彻底疯狂了。

原先还持观望态度,觉得顾长生年轻,根基不稳的家长们,此刻再无半点犹豫。

连赵老夫子都上赶着去“求职”,这长生书院得是何等的龙潭虎穴?

于是乎,书院那本就不算宽敞的门槛,真正到了快被踏破的边缘。

一时间,送孩子来的,送束脩的,络绎不绝。

铜钱、碎银、布匹、米面……各种形式的束脩堆满了顾长生的案头,几乎要将那张旧书桌压垮。

可顾长生非但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愈发坐立不安。

他坐在案前,望着堆积如山的束脩,忽然冷笑:“三日前还嫌我根基浅薄,今日却争着送银米上门……世情之变,竟快如翻书。”

他起身踱步,目光扫过院角——沈夕瑶的窗纸仍透着微光。

这几日,她频频召见商号管事,语声低沉如铁锁扣链。

心头一动,他猛地推开门。

夜深人静,沈夕瑶正临窗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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