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中）黎明前的博弈
莲心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风雪肆虐的夜色中，留下邱莹莹独自面对一室的死寂和浓重的血腥气。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如同在滚烫的沙砾上煎熬。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立刻动手清理地上的血迹。冰冷的水刺骨，混合着血水，在她冻得通红的手指间流淌，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腥气。她必须赶在天亮前，将所有痕迹抹去。
将春草和那小太监挪到里间角落，用破旧的草席和杂物勉强遮掩后，邱莹莹已是筋疲力尽。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窗外永无止境的风雪声，以及角落里两人微弱的、时断时续的呼吸，心弦紧绷到了极致。
求援的消息已经送出，但苑星河会如何回应？远水能否救近火？刘贵妃的人何时会卷土重来？皇甫崇光是否会介入？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她就像被困在悬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手中却只有几根摇摇欲坠的藤蔓。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酷刑。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天色即将泛起一丝鱼肚白，风雪声似乎也稍有减弱之际，院门外再次传来了动静！
这一次，不是急促的敲门，而是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铿锵之声！人数不少！
邱莹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来了！而且是带着侍卫来的！刘贵妃的动作比她预想的更快，更狠！
“开门！内务府查案！”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穿透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内务府！他们竟然动用了内务府的名义！这意味着事情已经被上升到了宫规层面，不再是简单的私下追杀了！
邱莹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并未立刻开门，而是隔着门板，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问道：“门外何人？深更半夜，何事惊扰？”
“内务府慎刑司管事太监赵德海，奉上命，搜查逃匿宫人！九公主殿下，请开门配合！”门外的声音没有丝毫客气。
奉上命？是皇帝的命令，还是刘贵妃假借的名义？邱莹莹无从判断，但对方抬出了“上命”，她就不能再强硬阻拦。
“既是奉旨查案，本宫自当配合。”邱莹莹一边说着，一边对里间角落的莲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藏好。然后，她缓缓拔开了门闩。
门一开，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沫涌入。只见门外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中年太监，穿着深青色宦官服色，正是慎刑司的打扮。他身后，跟着四名手持水火棍的健壮太监，以及两队佩刀的内廷侍卫，神色冷峻，将小小的静思苑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这阵仗，哪里是搜查逃匿宫人，分明是来拿重犯的架势！
赵德海目光如毒蛇般扫过邱莹莹苍白而故作镇定的脸，又扫向她身后空荡破败的院落，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个礼：“惊扰殿下清梦，奴才罪该万死。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为。昨夜有长春宫宫女春草，盗窃主上财物后逃匿，据线报可能藏匿于静思苑附近，故特来搜查，还请殿下行个方便。”
盗窃财物？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邱莹莹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不悦：“赵公公此言差矣。静思苑虽陋，亦是皇家禁地，岂容逃奴藏匿？公公若要搜查，本宫自然无话可说。只是……”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些侍卫，“动用内廷侍卫搜查公主居所，不知可有父皇手谕？”
她在做最后的挣扎，试图用规矩拖延时间，或者试探对方的底气。
赵德海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随即恢复平静，从袖中掏出一面令牌晃了晃：“殿下，此乃内务府缉拿令牌，有权搜查各宫苑。至于侍卫，乃是防止逃奴拒捕伤人，不得已而为之。殿下若无疑问，奴才这就要开始搜查了！”
他显然有备而来，手续齐全，态度强硬。
邱莹莹知道，再阻拦已是徒劳，反而会坐实自己窝藏的嫌疑。她侧身让开，淡淡道：“既然如此，公公请便。只是望公公约束手下，莫要惊扰本宫清静，损坏物件。”
“那是自然。”赵德海一挥手，身后的太监和侍卫立刻如狼似虎地涌入院内，开始四处翻查起来。动作粗暴，毫不顾忌。
邱莹莹站在院中，风雪吹打着她单薄的身躯，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她心中的寒意。她看着那些人在她这简陋的居所里肆意翻找，心提到了嗓子眼。里间的春草和小太监，能躲过去吗？
搜查持续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外间和院落被翻得一片狼藉，却一无所获。赵德海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目光开始投向紧闭的里间屋门。
“殿下，这间屋子……”他指向里间。
“那是本宫的寝卧，不便打扰。”邱莹莹强作镇定。
“殿下，逃奴狡猾，可能就藏在寝卧之中。为了殿下的安全，还是让奴才查一查为好。”赵德海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示意手下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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