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空气,似乎从这一刻起,变得不一样了。
那股常年弥漫的铁锈与机油混合的味道里,多了一丝敬畏。
经此一役,楚卫民这个名字,在轧钢厂内彻底封神。
“听声辨位、敲击正骨”。
这八个字,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在轰鸣的车间里,在工人们的汗水与喘息之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疯狂传播。
再没人敢直呼其名,也没人再简单地叫他“楚工”。
工人们的称呼,自动带上了一种发自肺腑的尊崇。
“楚八级。”
更有甚者,在私下里,直接用上了那个近乎神话的代号。
“神耳。”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技术高超的工程师,他成了一个活在身边的传奇,一个技术工人群体中可以触摸、可以仰望的神话。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回了95号四合院,瞬间掀起了一场剧烈的风暴。
二大爷刘海中刚从厂里回来,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缸正要喝水,就听邻居唾沫横飞地讲述着今天车间里的惊天逆转。
“哐当!”
搪瓷茶缸脱手而出,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他嘴巴张着,半天都合不拢,眼珠子瞪得滚圆,里面写满了震撼与狂喜。
何等粗壮的大腿!
自己抱上的,是一条何等通天彻地的巨龙大腿!
他那点在院里当官,在厂里谋个小组长的小心思,在楚卫民这种神乎其技、堪称通天的本事面前,显得那么幼稚,那么可笑。
从今天起,不,从这一秒起,他对楚卫民的态度,从巴结,瞬间升华到了敬畏。
一种近乎于信徒对神祇的敬畏。
他暗下决心,以后楚卫民说一,他刘海中绝不说二。楚卫民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看一眼。
而院里的另一极,则彻底坠入了深渊。
易中海。
这个名字,一夜之间,成了全院乃至全厂最大的笑柄。
他输掉的,仅仅是半年的工资吗?
不。
他输掉的,是作为一个八级钳工一辈子积攒下来的所有尊严,是一个院里管事大爷几十年经营出的所有脸面。
他把自己反锁在屋里,拒绝见任何人。
窗户用破布堵死,门缝也紧紧闭合,仿佛要与整个世界彻底隔绝。
短短一天,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精气神,迅速地枯萎下去。曾经那双总是闪烁着算计与精明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完了。
所有人都知道,老钳工易中海,彻底完了。
强烈的反差,正在院子的另一头,楚卫民的家中,温馨上演。
白日的喧嚣与荣光散去,楚卫民推开家门,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秦淮茹早已打好了满满一盆热水,热气氤氲,驱散了他一身的疲惫。
他舒服地将脚泡进水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轻轻落在他紧绷的肩膀上,缓缓揉捏着。
他甚至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热、崇拜又充满了爱意的目光。
“卫民,你今天真威风。”
秦淮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音,那是激动未褪的余韵。
楚卫民笑了,反手握住她正在自己肩上揉捏的小手,掌心温润。
“以后会更威风。”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门帘一挑,一股浓郁的肉香混着腌菜的咸鲜味钻了进来。
傻柱端着一个大海碗,脚步都透着一股恭敬,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在桌上。
“师傅,您尝尝我新学的‘腌笃鲜’。”
他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楚卫民,眼神里是纯粹的孺慕之情。
“给您补补身子。”
碗里,汤色奶白,肥瘦相间的咸肉与鲜嫩的春笋、弹韧的百叶结交织在一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楚卫民尝了一口。
汤鲜味美,暖意顺着喉咙,一直流淌到胃里,熨帖了四肢百骸。
他享受着妻子无微不至的照顾,享受着徒弟发自内心的孝敬。
这种被尊崇、被敬爱、被视若至亲的温馨,正是易中海机关算尽,谋划了一辈子,却最终求而不得的东西。
一个机关算尽,落得孤家寡人,身败名裂。
一个凭真本事立身,赢得娇妻在怀,高徒在侧。
此消彼长,高下立判。
窗外,是易中海屋里那片死寂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窗内,是楚卫民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温暖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