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的意识是被骨缝里的剧痛硬生生拽回现实的。那痛感不是钝重的闷痛，而是细密如针的锐刺，从颈椎一路蔓延到尾椎，每一次神经抽搐都像有把淬了冰的小刀在刮削骨髓。他刚从黑雾中跌出，后背就重重砸在老城区城隍庙的青石板上，胸腔里的骨头发出“咔嗒”一声脆响，像是陈年木架被重物压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甜腥，连喉咙都被灼得发疼。
指尖的《万妖录》残页早已被血浸透，暗红的血珠顺着纸页边缘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晕开细小的血花。纸页中央那枚狐形印记烫得惊人，温度透过指尖皮肉往骨缝里钻，仿佛要烙进他的肌理，连带着心脏都跟着发烫。他蜷缩着身体，指甲深深抠进砖缝，指缝间渗出的血珠竟在接触到青砖的瞬间，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那黑气细如发丝，带着腐朽的土腥味，顺着砖缝的纹路蜿蜒钻进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万妖录》逃遁禁术的反噬。三日前在特事局地牢，他以舌尖精血为引，用牙齿咬破指尖按在残页上，强行撕裂空间逃出生天，代价是三日内若找不到养尸地的至阴之气调和，体内的黑气会顺着血管游走，最终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撑爆，变成一具只知嗜血的行尸走肉。
“陈家的根……不能断……”陈砚咬碎了后槽牙，牙龈渗出血丝，混着唾液咽进喉咙，那股腥甜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用胳膊撑着地面，一点点强迫自己爬起来，手肘在青石板上磨出两道血痕，沾了满地的灰尘。扶着斑驳的庙墙时，手掌触到的墙面冰凉粗糙，墙皮簌簌往下掉，混着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
眼角的余光瞥见庙门悬挂的铜镜，他下意识抬眼望去，胃里却突然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镜中的青年头发散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和血水黏在皮肤上，原本淡粉色的竖痕此刻竟变成了深嵌皮肉的青黑色——那颜色像陈年的墨汁渗进宣纸，边缘还隐隐泛着黑气，与古籍里记载的三眼邪神竖眼如出一辙。更可怖的是他的右手，指甲漆黑如墨，长度比寻常时翻了一倍，指尖萦绕着不散的黑气，轻轻一握，空气里便传来“滋滋”的灼烧声，连铜镜表面都蒙了一层薄霜。
“快了……就快了……”陈砚对着铜镜咧嘴一笑，露出的牙齿泛着淡淡的青黑，连牙根都透着死气。他摸出怀里那枚桃木狐狸，木牌被体温焐得温热，狐耳的位置刻着个极小的“陈”字，是胡媚娘临走前塞给他的——那姑娘总爱穿红色的旗袍，笑起来眼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却在他被特事局追捕时，用自己的狐尾挡下了凌霜的银剑。此刻木牌的狐眼处微微发烫，指向城西义庄的方向，那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像是胡媚娘最后留在他掌心的余温。
老城区的巷弄像一张被血浸透的蛛网。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侧的砖墙高得遮天蔽日，墙头上的野草在风里摇晃，偶尔有几片枯叶落下，砸在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陈砚专挑最窄的巷道走，脚下的青石板黏腻湿滑——前两天下过雨，雨水积在砖缝里，混着不知是谁留下的血迹，踩上去时鞋底发出“咕叽”的闷响，每一步都留下暗红色的血脚印，那脚印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黑气，很快又被风吹散。
他知道镇邪司的人肯定循着黑气追来。特事局的追踪仪能捕捉到邪祟的气息，更何况他体内的黑气如此浓郁。经过一间废弃的胭脂铺时，他突然停下脚步——铺子的木门虚掩着，门楣上“杏花胭脂”的牌匾掉了一半，剩下的“花脂”二字蒙着厚厚的灰尘，颜色早已褪成灰褐色。
他推门进去，木门发出“吱呀”的惨叫，惊得墙角的老鼠“嗖”地钻进洞里。柜台后积着半尺厚的灰，他蹲下身，手指在灰尘里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瓷瓶——这是他去年埋下的“后手”，去年秋天他跟踪一只吸食孩童精气的画皮鬼时，发现了这间废弃铺子，便把从乱葬岗收集的尸油装在青花瓷瓶里，藏在了柜台下的暗格里。
“哗啦”一声脆响，青花瓷瓶被他摔在巷口，尸油泼在青石板上，瞬间腾起蓝幽幽的火焰。那火焰温度极低，靠近时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火舌舔舐着墙面，竟映出无数张扭曲的脸——那些脸有的七窍流血，有的五官模糊，都是死在这条巷子里的孤魂，被尸油的阴气吸引，化作“听墙鬼”贴着墙根爬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很快就把巷口堵得严严实实。
陈砚躲在胭脂铺的雕花窗后，手指扣着窗棂的花纹。雕花窗的木头早已腐朽，指尖一用力就掐下一小块木屑。他透过窗缝往外看，只见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镇邪司队员穿着黑色的制服，腰间别着镇魂铃，手里的特制手枪对准了巷内。为首的队员是林默，那人总爱穿白色的衬衫，袖口永远扣得整整齐齐，是个擅长声波攻击的异能者——上次在陈家村，林默就是用声波震碎了他的护身符。
林默刚想抬手释放音波，脚踝突然被一只惨白的手抓住——那是听墙鬼的手，皮肤像泡发的纸，指甲缝里还沾着墙灰。他整个人被猛地拽向墙面，身体撞在砖墙上时发出“砰”的闷响，却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就像融雪般钻进了墙里。墙面很快恢复了平整，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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