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寒江孤舟

残阳如血,泼洒在北境的苍莽江面上。

江水湍急,裹挟着碎冰,撞在暗礁上发出沉闷的轰鸣,像是困兽在低吼。江风卷着雪沫子,刀子似的刮过人脸,寻常人站在船头片刻,怕就要冻僵了骨头。

但船头那人,却只披了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袍,敞着领口,露出里面粗糙的麻布衣衫。他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算不上俊朗,唯独一双眼睛,黑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偶尔抬眼时,能瞥见一丝与这年纪不符的沧桑,还有藏在最深处的锐光,像极了雪地里伺机而动的孤狼。

他叫沈砚,名字文气,人却半点不文弱。此刻他正弯腰,用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杆,费力地将一块卡在船底的冰块捅开。木杆入水声溅起,混着他粗重的喘息,在这寂寥的江面上格外清晰。

“沈小子,差不多就歇了吧,这鬼天气,船能走就不错了,别折腾出一身汗,回头冻出病来,咱们这一船货可就没人押了。”

舱门口探出来一个脑袋,是个满脸风霜的老船工,姓王,大伙儿都叫他老王头。他裹着厚厚的棉袄,缩着脖子,说话时嘴里冒出来的白气几乎要将他的脸遮住。

沈砚直起腰,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雪水,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没事,王伯,这冰块卡着,船走不快,耽误了时辰,到了临江城,怕是要被那姓赵的刁难。”

老王头叹了口气,缩回脑袋:“也是,那赵家在临江城一手遮天,咱们这些跑船的,挣点辛苦钱,还得看他们脸色。也就是你沈小子,去年敢硬顶他们一下,不然啊,咱们这船早就被他们吞了。”

沈砚没再接话,只是望着远处渐渐模糊的江岸。那里有稀疏的林莽,更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在暮色中勾勒出狰狞的轮廓。

北境,常年征战,民不聊生。临江城虽是边境重镇,却也被战火的阴影笼罩。城里的世家大族趁机敛财,盘剥百姓,赵家便是其中之一。他们垄断了临江城大半的水路运输,手段狠辣,寻常商户船工,少有敢得罪他们的。

去年,沈砚随船送货,赵家的管事想强压价格,还动手打人。沈砚没忍,三拳两脚撂倒了那几个恶奴,虽是事后赔了些银子,却也让赵家暂时收敛了些,至少对他们这艘“破浪号”,没再像以前那般苛刻。

但沈砚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赵家那当家的赵老虎,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次他们送的货,是一批过冬的棉衣,据说是要供给北边守城的兵士,赵家早就眼馋了,怕是不会轻易放过。

“哗啦——”

一声异响从船尾传来,打断了沈砚的思绪。紧接着,是老王头惊慌的叫喊:“沈小子!不好了!船尾漏水了!”

沈砚心头一紧,转身就往船尾跑。

船尾的舱底,果然有一股江水汩汩地往上冒,已经积了半尺深的水。几个船工正手忙脚乱地用木桶往外舀水,但江水漏得极快,舀出去的远不及漏进来的多。

“怎么回事?”沈砚沉声问道,一边脱下棉袍,露出结实的臂膀,抓起一个木桶就加入了舀水的行列。

“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漏了!”一个年轻船工急得满头大汗,“这洞怕是不小,再这么漏下去,船要沉了!”

沈砚一边舀水,一边观察着漏水的地方。那是船身的一块木板,此刻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江水正从缝隙里疯狂涌入。看那裂缝的形状,不像是撞到暗礁所致,反倒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硬生生撞开的。

“停!”沈砚突然喊了一声,放下木桶,俯身凑近裂缝,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江风呼啸,水声嘈杂,但沈砚还是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声响——那是一种沉闷的、像是巨物在水下移动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撞击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船底外面徘徊。

“水下有东西。”沈砚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船工们都是一惊,面面相觑。这江里时有大鱼出没,但能撞裂船板的,绝非寻常鱼类。

“难……难道是水怪?”有人颤声问道。

沈砚没说话,只是从船舱角落里抄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铁矛。那是船上用来防备水匪的,虽不锋利,却足够沉重。

他走到船舷边,目光如电,扫视着周围的江面。

就在这时,船身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狠狠撞了一下,整个“破浪号”都剧烈地摇晃起来,几个站不稳的船工直接摔倒在水里。

“砰!”

又是一声巨响,船尾的裂缝被彻底撞开,江水如决堤般涌了进来,船身开始急剧下沉。

“弃船!快弃船!”老王头嘶声喊道,指挥着船工们往仅有的小木筏上跳。

沈砚却没有动,他死死盯着水面,手里的铁矛握得更紧了。

突然,一道黑影从水下猛地窜出,带起冲天的水花。那东西约莫有丈许长,形似巨蟒,却长着四只带爪的短足,脑袋扁平,嘴里满是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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