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金陵城南，总浸着股说不清的味道——染坊里的靛蓝、茜草与新摘的海棠花瓣混在一处，潮湿的水汽裹着草木汁液的腥甜，黏在人衣领上，挥之不去。苏海棠蹲在“锦云染坊”外的石阶上，手里攥着块刚从染缸边捡来的布料边角，指尖蹭着上面未干的淡粉色染料，眉头微蹙。

这已经是她连着第三日来城南染坊区了。自从穿越过来，那只随身携带的海棠纹古胭脂盒总在靠近城南时微微发烫，而这里的染坊，几乎半数都在用海棠花瓣作染料。她前日在染坊后巷发现了些奇怪的粉末，带回客栈用随身携带的简易试纸测试，竟测出了微量的硫化物——这在古代天然染料里绝不可能出现，倒像是人为添加的。

“姑娘，这儿不是闲逛的地方，快些离开吧。”染坊的伙计扛着卷布料路过，见她蹲在门口，忍不住提醒，“今儿有贵人来巡查，要是冲撞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海棠刚要起身，就听见巷口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随从的吆喝：“三皇子殿下巡查民生，闲杂人等退避！”

她心里一动，往巷口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队身着藏青色劲装的随从开道，中间一辆乌木马车，车帘掀开，露出张温文尔雅的脸——男子身着月白锦袍，腰间系着玉珏，眉宇间带着几分贵气，却又刻意收敛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正是三皇子楚逸轩。

这几日她在金陵城打探消息，也听过这位三皇子的名头——传闻他性情温和，常以“体恤民情”为名出入市井，和那位传闻中神秘莫测的烟雨阁主楚逸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是两人素来不睦。

楚逸轩的目光扫过巷口，在苏海棠身上顿了顿——她穿着一身半旧的粗布衣裙，头发简单挽着，可那双手干净修长，不像是寻常市井女子，尤其是她手里还攥着块染了色的布料，眼神里的探究，倒像是在研究什么。

“这位姑娘，可是染坊的工人？”楚逸轩开口，声音温和，听不出喜怒。

苏海棠心里警铃微动，连忙收起布料，躬身行礼：“回殿下，民女只是路过，见这染坊的布料颜色特别，便多瞧了两眼。”

楚逸轩笑了笑，没再多问，转身走进了“锦云染坊”。随从们守在门口，将围观的百姓挡在外面，苏海棠站在人群后，看着染坊的门被关上，心里却泛起疑云——三皇子巡查民生，为何偏偏选了城南这处不起眼的染坊？而且看他刚才的眼神，分明是注意到了自己，却又刻意没深究，倒像是在故意放她离开。

染坊内，老板正陪着笑脸，引着楚逸轩参观染缸。“殿下您看，这是咱们新酿的海棠染料，用的是城西灵岩山的海棠花，染出来的粉色最正，京里的绣坊都来订呢。”老板指着一口大染缸，里面的水呈淡粉色，飘着几片海棠花瓣。

楚逸轩俯身，用指尖蘸了点染料，放在鼻尖闻了闻。除了海棠花的甜香，还隐约透着点淡淡的腥气——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没表露出来，只是淡淡道：“不错，看着倒是用心。近来金陵城里的染坊生意如何？有没有什么难处？”

老板叹了口气：“难处倒是有——前阵子总有人来打听海棠染料的方子，还说要高价买，小的没敢卖。这方子是祖辈传下来的，要是泄了，染坊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楚逸轩“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染坊角落的一扇小门——门虚掩着，里面隐约有个人影。他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身边的贴身随从会意，悄悄往小门的方向挪了两步，守在了门口。

“辛苦你了，好好做生意，有本王在，没人敢欺负你。”楚逸轩拍了拍老板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老板连忙道谢，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楚逸轩缓步走到那扇小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门后是间狭小的耳房，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点光。一个身着灰布道袍的老者正坐在桌前，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属下玄水道人，见过殿下。”

这老者正是玄水门的长老，也是楚逸轩安插在金陵的眼线。

楚逸轩走到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杯凉茶，却没喝，只是盯着杯底的茶叶：“楚逸尘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殿下，烟雨阁近来动作频繁，楚阁主亲自去了黑风谷一趟，回来后就一直在查地脉异动的事。”玄水道人压低声音，“还有那个外来的女子，叫苏海棠，总在城南染坊区转悠，似乎对海棠染料很感兴趣。属下查过她的底细，说是从外地来的，可没查到任何入境记录，来历不明。”

“苏海棠……”楚逸轩捻着手指，想起刚才在巷口见到的那个女子，“她手里是不是拿着个海棠纹的胭脂盒？”

玄水道人一愣，随即点头：“正是！属下见过一次，那胭脂盒看着不像凡物，每次她靠近染坊，盒子都会微微发烫。”

楚逸轩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烟雨阁流传的“海棠引龙，双玉合璧”预言，他早有耳闻——楚逸尘手里有块龙纹玉佩，而那海棠纹胭脂盒，想必就是预言里的“海棠”。只要拿到胭脂盒，再夺了楚逸尘的玉佩，就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