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
普外一科的办公室,空气比平时要燥热几分。
李副主今天来得特别早,手里那杯万年不变的枸杞茶,似乎也泡得更浓了。
他没看病历,也没处理工作,就坐在那,和几个围拢过来的医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诶,你们说,那小子今天会来吗?”
“来肯定会来,辞职报告也得亲自交吧?”一个年轻医生挤眉弄眼。
“我赌他交白卷,然后哭着求白主任再给个机会。”
“哈哈哈,三天?整理那个垃圾山?他以为他是神仙吗?”
李副主慢悠悠地吹了口热气,嘴角挂着一抹洞悉一切的笑。
他不说话,但那神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实习生,妄图挑战规则,就该得到这样的教训。
白冰这一手“敲打”,实在是高。
既把他发配边疆,免得在科里碍眼,又给了他一个体面滚蛋的台阶。
就在这片心照不宣的哄笑声中,办公室的玻璃门,被轻轻推开。
叶秋走了进来。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十几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他还是那身干净的白大褂,头发整齐,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憔悴和黑眼圈,反而神采奕奕,眼神亮得惊人。
他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用专业夹具装订好的文件。
那厚度,像一本字典。
“哟,来了啊。”
李副主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打破了死寂。
“看样子,成果不菲啊?这是准备了多厚的辞职信?”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笑声。
叶秋没理他,径直走到白冰的办公室门前。
“等等。”
李副主站了起来,挡在他面前,目光轻蔑地扫过他手里的那叠纸。
“白主任忙着呢。你这报告,按规矩,得先给我过目。”
这是故意刁难。
他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叶秋这份所谓的“报告”批得一文不值,把他最后的尊严,彻底踩碎。
“是吗?”叶秋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那就请李副主指教。”
他将手里的报告,递了过去。
李副主带着一丝狞笑,伸手去接。
他本以为就是一叠乱七八糟的废纸,想好了接过来就随手扔在桌上的姿态。
可当他的手接触到那份报告时,脸色微微一变。
好沉!
那叠纸的分量,远超他的想象,压得他手腕一沉。
他下意识用了力,才稳稳接住。
光是这个细节,就让周围的笑声,弱了下去。
李副主翻开了封面。
【关于“先天性房间隔粘液瘤”历史病例回顾及现代诊疗方案革新探讨】
标题,用标准的宋体打印,工整,专业。
他心中冷笑,装模作样。
他飞快地翻动着。
他想看到的是胡乱的堆砌,是逻辑不通的臆想,是东拼西凑的废话。
可他看到的,是什么?
是按年份、按病症类型、按治疗手段,分门别类,整理得井井有条的索引。
是每一份古老病例旁边,都附上了现代医学术语的精准翻译和解读。
是大量手绘的解剖图,上面用两种颜色的笔,同时标注了现代解剖结构和……古老的经络循行路线!
他甚至看到,在一份三十年前的诊断报告分析中,叶秋用小字附上了一段批注。
【诊断思路有误,疑似忽略‘厥阴经’分支异常对心血运行的影响,若手术时沿此路径下刀,或可避免大出血结局。】
什么乱七八糟的!
厥阴经?这是看病还是算命?
李副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猛地合上报告,指着那段话,厉声质问:
“叶秋!你这是写的什么东西?医学报告里,你给我扯什么经络?你当这是中医馆吗?简直是胡闹!”
他终于找到了可以攻击的点了,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正义的斥责。
办公室里的人,也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搞了半天,还是歪门邪道。
叶秋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李副主,你上个月发表的那篇关于‘微创心脏搭桥术中神经损伤规避’的论文,里面引用的‘迷走神经背核’定位理论,难道不是源自古籍《灵枢经》对‘督脉’分支的描述吗?”
李副主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这件事,是他研究了很久的私藏成果,圈子里只有少数几个大佬知道,他怎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