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光幕中的路明非，以一句坦诚到近乎投降的“我不知道”，结束那场堪称诡异的面试时，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宁静。

在伊利诺伊州的火车站里，路明非本人，正沉浸在一种“完蛋了”的余韵中无法自拔。他能想象到，会议室里那些“天之骄子”们，此刻正用怎样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屏幕里的自己。他完了，他不仅在全世界面前暴露了自己是个暗恋女神的卑微舔狗，暴露了自己伪装少女网骗堂弟的变态黑历史，现在，他还证明了自己是个连面试问题都答不出来的、脑子有问题的废柴。

“我这辈子，可能就是个只会吐槽的废柴了吧……”他靠在长椅上，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自我放弃的颓丧。

“不，师弟，你错了。”身旁的芬格尔突然开口，语气出人意料地严肃，“你不是废柴，你刚才的表现……简直是个天才。”

“哈？”路明非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师兄，你没开玩笑吧？我刚才那叫胡言乱语，跟天才有半毛钱关系？”

“有时候，胡言乱语和天才的箴言只有一线之隔。”芬格尔嘿嘿一笑，将自己的脸凑了过来，示意路明非去看他脑海中那个“无距离聊天频道”，“别光看屏幕，看看这个，看看真正懂行的人是怎么评价你的。”

路明非将信将疑地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个聊天频道上。此刻，频道里正因他刚才的回答而展开着热烈的讨论。

[曼施坦因]：这孩子对‘孤独’的理解很深刻。不是流于表面的寂寞，而是上升到了宇宙尺度。血之哀的早期症状，往往伴随着这种对宏大概念的异常敏感。

[施耐德]：他关于‘超能力’的论述很有趣。将其视为对抗现实枯燥的‘必要心理组件’。这与许多混血种在言灵觉醒初期的精神状态高度相似，是一种自我保护和自我定义的本能。

[古德里安]：他在哪里？！我的S级在哪里？！快让我看看他！！！

[剑桥折刀]：他最后那句‘我不知道’，才是最精彩的部分。承认自己的无知，是真正智慧的开端。直面自己无法理解的终极问题，而不是用谎言或幻想去搪塞，这才是S级应有的器量。

看着这些ID后面带着“终身教授”、“执行部部长”等头衔的大佬们，用一种他完全看不懂的语言，对他那些瞎猫碰上死耗子般的回答进行着一本正经的、高深莫-测的解读，路明非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走进精神病院的正常人，发现这里所有的医生和病人都管他叫院长，并且对他随手画的涂鸦顶礼膜拜，声称那是失传已久的艺术瑰宝。

这种感觉，荒谬、离奇，甚至有点恐怖。

就在路明非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时，光幕上的视角，切回到了他刚刚离开的那个面试会议室。

酒德亚纪宣布面试结束后，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赵孟华、陈雯雯等人交头接耳，不时向路明非刚才坐过的角落投去鄙夷和嘲弄的目光。在他们看来，这场面试就是一场闹剧，而路明非，就是那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会议室的大门被粗暴地撞开。

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来人看上去五十多岁，头发乱得像个鸟窝，身上那件卡其色的风衣皱巴巴的，像是刚从咸菜缸里捞出来。他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镜片后面，是一双因极度亢奋而闪闪发光的眼睛。他无视了会议室里所有的学生，像一枚巡航导弹般，精准地冲到了面试官叶胜和酒德亚纪的面前。

“他怎么样？！我的S级怎么样？！”来人正是古德里安教授，他喘着粗气，声音因激动而嘶哑，仿佛一个等待开奖的赌徒。

叶胜和酒德亚纪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叶胜清了清嗓子，尽量用客观的语气复述道：“额，古德里安教授，路明非先生的回答……非常独特。关于外星人的问题，他从‘光的孤独感’这个角度进行了解释。”

话音未落，古德里安猛地一拍桌子，不是愤怒，而是极致的狂喜！

“完美！一个完美的答案！”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横飞，“你们看到了吗？他没有去谈那些肤浅的UFO或者罗斯维尔事件，他直指了核心！孤独！那正是我们所有混血种与生俱来的‘血之哀’！那种被世界排斥、找不到同类的、深入骨髓的孤独感！他竟然能凭直觉就理解到这个层面！这是何等的天赋！”

这番狂热的解读，让在场所有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学生都听傻了。光的孤独感？血之哀？这都什么跟什么？

酒德亚纪也被他这股热情搞得有些招架不住，她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关于第二个超能力的问题，他说……他相信超能力不需要理由，因为这是他对抗现实世界的精神支柱。”

古德里安的眼睛更亮了，亮得像两颗一百瓦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