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巡猎之矢与丰饶之祸:慈怀净土的阴影

星穹列车脱离了跃迁状态,悬停在一片陌生的星域。

窗外不再是“克里珀之遗”那般死寂的金色,而是充满了一种……过于旺盛的生机。

目标星球“慈怀净土”如同一颗过度成熟的果实,悬浮在星空中。

星球表面被层层叠叠、色彩异常鲜艳的巨型植物覆盖,几乎看不到地表。

空气中即使隔着飞船传感器,也仿佛能闻到一股浓甜到发腻的芬芳。

“根据‘诸神之眼’和信标给出的坐标,就是这里了。”丹恒对比着数据,眉头微蹙,

“扫描显示,星球表面生命能量信号强得异常,而且……结构混乱。”

“‘丰饶’药师洒下恩赐之地……”瓦尔特·杨凝视着那颗星球,语气沉重,“准备好,我们看到的,可能不会是天堂。”

列车在星球唯一一块看起来像是人工开辟的降落坪上着陆。

舱门打开,那股浓甜的气息几乎化为实质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活力。

他们降落的地点似乎是一个聚居地的边缘。

建筑风格古朴,但都被疯长的、散发着柔和荧光的藤蔓和巨大花卉所包裹。

一些居民在街道上缓慢行走,他们的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超脱的微笑。

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异常。

一个老者的手臂上,开出了一簇散发着幽香的小白花;

一个孩子的额角,生出了一小块仿佛玉石化了的角质;

更有人身后拖着一条由细密藤蔓构成的、无意识的摆动的“尾巴”。

他们都还活着,甚至看起来无病无痛,但他们的身体,正在缓慢而持续地被“植物化”或“异化”。

“欢迎……来到慈怀净土。”一个苍老温和的声音响起。

一位身着简朴长袍、胡须都已有些木质化的老者,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走来。

他的眼神清澈而慈悲,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苦难。

“我是这里的长老,木苏。远道而来的旅人,药师的光芒也庇佑着你们。”

“感谢您的欢迎。”姬子上前一步,得体地回应,“我们为追寻一段失落的历史而来。”

“历史……”木苏长老微笑着,“在永恒的恩赐面前,历史不过是短暂的涟漪。

不过,远来的客人总是受欢迎的。请随我来,净尘会为你们安排住处。”

他身旁那个名叫净尘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他的半边脸颊已经呈现出细腻的树木纹理,但动作依旧利落。

前往住处的路上,丹恒试图与净尘交谈,获取更多信息。

“这里的人……似乎都很平静。”丹恒谨慎地选择着措辞。

“药师的恩赐化解了一切病痛与衰老。”净尘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我们无需争斗,无需为生存忧虑。

只需沐浴在慈怀的辉光下,直至与这片净土彻底融为一体。”

“融为一体?”三月七小声重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们被安排在一处由活体树木自然生长形成的树屋中。

安顿下来后,瓦尔特·杨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那片过于“和谐”的景象,缓缓道:

“无差别的恩赐,消解了生存的压力,也磨灭了进取之心。这里的社会结构……

与其说是和谐,不如说是停滞。个体在缓慢地失去‘自我’的边界。”

“而且,并非所有人都能平静接受这种‘恩赐’。”丹恒补充道,他刚才在路上敏锐地注意到,

一些角落里有身影飞快地躲藏起来,那些人的眼神并非全然平和,而是带着恐惧或焦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惊呼声。

他们冲出树屋,只见街道中央,一个中年男子正痛苦地蜷缩在地。

他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异变——皮肤下鼓起扭曲的树根状物,

双眼散发出不自然的绿色光芒,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他周围的居民惊恐地退开,净尘和几位同样身上有木质化特征的人立刻上前,试图用某种安抚性的力量控制住他。

“是‘长生癫’……”木苏长老闻讯赶来,悲悯地叹息,“恩赐过于厚重,凡躯无法完全承载时,便会如此。

这是融入净土前……最后的阵痛。”

“这根本不是阵痛!”一个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起。

一个穿着与其他居民简朴风格截然不同、带着些许工程师气质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眼神锐利,身上几乎没有异化痕迹。

“这是诅咒!是身体和心智在无止境生长中崩坏的前兆!木苏,你们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歧泉,不得在客人面前无礼!”木苏长老皱眉。

名为歧泉的男人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列车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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