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的硝烟散尽时，晨光正刺破云层，将悬崖染成一片金红。苏清月蹲在栈道边，看着净灵草的种子顺着风势飘落，落在崖壁的石缝里，那里昨日还残留着毒液的痕迹，此刻却已有嫩芽顶破碎石，探出头来。

“它们会活下去的。”林辰站在她身后，手臂上的红痕已淡成浅粉色，血火在指尖燃起点微光，为她挡住山风的寒意，“就像我们一样。”

苏清月回头，链坠的红光映在他眼底，像两簇跳动的火苗。她想起昨夜医者们的话，说要在落云城重开百草堂分舵，要将净灵草的种植方法传遍江湖，要让蚀骨门的毒再也无处遁形。这些话像种子，落在她心里，悄悄发了芽。

下山的路比来时轻快。木松前辈被几个年轻医者搀扶着，话比往日多了许多，一会儿讲苏婉当年在寒月泉培育净灵草的趣事，一会儿说林啸用血火为药田除虫的奇闻，听得众人连连惊叹。苏清月走在一旁，听着这些父辈的过往，忽然觉得他们从未远离，只是化作了药田的风、守谷树的影，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轻轻拂过。

行至山脚的小镇时，镇上的百姓早已闻讯等候。看到他们带着医者平安归来，纷纷捧出热茶点心，孩子们围着净灵草的嫩芽欢呼，说要种在自家院子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将一朵刚摘的山茶花递到苏清月面前，奶声奶气地说：“姐姐，这花像你的链子一样红，能治病吗？”

苏清月蹲下身，接过山茶花，链坠的红光落在花瓣上，竟让花朵愈发鲜艳。“能啊，”她笑着说，“心要是暖了，病就好了一半。”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跑去跟同伴炫耀“会治病的红花”，笑声像银铃般洒满石板路。

林辰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父亲信里的最后一句：“江湖之大，所求不过一方药田，两心安宁。”他低头看向苏清月，她正将山茶花插进药篓的缝隙里，与莲火草的种子相映成趣，药香混着花香，在风中弥漫开来。

三日后，队伍抵达落云城。城门上早已挂起“百草堂”的锦旗，金色的字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分舵主带着数十名医者在城门口迎接，见到木松前辈，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地：“师叔，您可算回来了！分舵的药库还留着当年苏伯母种下的莲火草，年年开花，就等着有人能续上这份香火！”

苏清月跟着众人走进分舵，院子里果然有片莲火草，金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与回春谷的一模一样。分舵主指着角落的一间小屋：“这是苏伯母当年住的地方，东西都没动过。”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屋内的陈设简单，靠窗的木桌上放着个未完成的药捻子，旁边压着张药方，是用莲火草和净灵草配伍的“解毒汤”，字迹正是母亲的。墙上挂着幅画，画的是回春谷的药田，田埂上站着两个身影，一个举着药锄，一个握着长刀，背影在夕阳下依偎着，像极了她和林辰此刻的模样。

“原来他们早就把家画在这里了。”苏清月的指尖抚过画中人的衣角，眼眶微微发热。林辰走到她身边，看着画中的药田，忽然道：“我们把回春谷的种子带来些吧，让这里的莲火草，也能长得像谷里的一样好。”

接下来的几日，落云城热闹非凡。医者们忙着整理分舵的药库，将从黑风寨缴获的毒物一一焚毁，又在城外开辟了新的药田，撒下净灵草和莲火草的种子。苏清月和林辰则帮着木松前辈修订医书，将苏婉的行医日记与分舵的古籍对照，补充了许多失传的药方。

这日午后，一个风尘仆仆的信使策马而来，带来一封青禾老妪的信。信中说，回春谷的药田已种下新苗，禾苗带着石敢当打理得井井有条，守谷树抽出了新枝，连那只雪白的兔子都生了一窝幼崽。最让人欣喜的是，青禾老妪和其他中过蚀心咒的同门，在解咒药的调养下，已完全康复，正准备前往各地联络百草堂旧部。

“师姐说，让你们在落云城多待些日子。”信使是百草坞的弟子，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潮，“西域的几个城邦听说我们重开分舵，都派了人来求药，说要跟着我们种净灵草，再也不受毒物之苦了。”

木松前辈捋着胡须，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好啊，好啊！当年我们守着回春谷，总怕药草外传，如今看来，只有让更多人学会种植、学会解毒，才能真正断绝邪派的根基。”他转身对苏清月道，“清月，这分舵的担子，该交到你们年轻人肩上了。”

苏清月看向林辰，他正望着窗外的药田，阳光洒在新翻的泥土上，几个孩童在田边追逐，手里举着莲火草的花瓣。他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回头一笑，指尖的血火与她链坠的红光在空中轻轻一碰，像两只相触的蝴蝶。

“我们可以轮流来。”苏清月轻声说，“回春谷要有人守，落云城也需要人打理，我和林辰，一处一半。”

木松前辈哈哈大笑：“傻孩子，江湖哪有那么多分别？药田在哪里，家就在哪里；需要守护的人在哪里，你们的脚步就该在哪里。”他指着墙上的地图，“你看，这天下之大，处处都能种莲火草，处处都能开百草堂。”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