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虚假的平静下暗流涌动,如同一个表面结冰、底下却湍急奔腾的河。陈远、苏瑾与身份愈发神秘的老李,在郊区一座废弃的数据中转站建立了临时据点。这里曾是互联网早期最重要的民用节点之一,如今已被飞速迭代的技术浪潮彻底遗忘,深藏在一片荒芜的工业区边缘。其坚固的混凝土结构、未被登记在册的独立地下能源线路,以及内部遗留的部分仍可改装的古老硬件,成为了他们对抗现代监控技术的理想藏身之所。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老旧机器散发的臭氧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尘埃气息。唯一的光源来自中央工作台上几块全息投影屏发出的幽蓝光芒,映照着三人疲惫而紧绷的脸庞。投影台上,显示着从张震秘密服务器中夺取的“记忆主宰”计划核心数据流。庞大的信息树状图如同邪恶的科技之树,其枝干蔓延至全球,数亿用户的神经植入设备已被标记为“可引导状态”,只待即将到来的“全球神经网络峰会”当晚,一个经过加密的启动信号,便能悄无声息地激活预埋的“共性情感与认知模板”,完成对集体意识的大规模、系统性引导。
“峰会明晚在环球塔顶的‘云端殿堂’举行。核心数据枢纽,也就是‘记忆主宰’的发射塔,‘奥林匹斯’主服务器群,就在殿堂正下方的地下深层掩体内。”苏瑾的手指在投影的建筑结构图上划过,调出层层防护的细节,“安保系统是‘雅典娜’第七代,生物识别、动态量子密码、物理震动感应三层防护,外加一支四十人的精英安保小队轮值。正面突破……等同于自杀。”她的声音冷静,但指尖微微的颤抖泄露了内心的凝重。
陈远凝视着数据流中那个不断闪烁、如同恶魔之眼的红色节点——那是主控程序的最终激活开关。“林婉留下的‘记忆溯源’协议,是唯一的机会。但它需要极高的带宽和权限,必须直接接入‘奥林匹斯’的主数据总线,才能在控制信号发出的瞬间,进行覆盖和逆转。”他的声音因连日来的疲惫和压力而沙哑,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如同淬火的钢,“我们需要一个能进入核心区域,并且不被立刻识破的身份。”
老李默不作声地在一旁擦拭着一套保养得极好的、带有复古风格的老旧工具,闻言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与他年龄和外表极不相称的精光。“峰会期间,能进入‘奥林匹斯’核心区的,只有三类人:持有特殊邀请码的峰会嘉宾、拥有最高权限的核心技术人员、以及负责内层安保的特定小队成员。嘉宾和技术人员的身份验证链过于复杂,几乎无法在短时间内伪造。但是……”
他走到控制台前,枯瘦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一段经过处理的、模糊的监控录像,显示的是“奥林匹斯”外围一条非主要走廊的清洁机器人交接班画面。“任何系统,只要还在现实世界里运行,就总有它看不见的角落。”老李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每天凌晨4点整,到4点15分,是‘雅典娜’系统对全设施低权限物联网节点,包括这些清洁单元,进行强制自检和网络重启的时间。这15分钟内,为了维持基本功能,通往备用通风管道和部分老旧检修通道的三级安保门,会短暂切换为由本地紧急电源供电的模式。在这个模式下……主网络的动态密码认证会有一次极其短暂的、被设计忽略的‘窗口期’。”
他指向屏幕上那道不起眼的金属门:“利用这个物理与逻辑交接的缝隙,可以绕过主网络认证,用特定的物理密钥和一点……古老的技巧,打开它。”
“但即便进去,如何接近被重兵把守的主数据总线机房?”苏瑾皱眉,目光扫过结构图上那个被重点标记的区域,“那里是心脏中的心脏。”
“声东击西。”陈远接口道,他的目光落在“记忆主宰”计划庞大的子系统列表中的一个——“情绪共鸣放大器”。“如果我们先在网络峰会的公开场合,制造一场小范围的、但足够引人注目的骚乱。比如,针对几位已被确认深度植入‘主宰’协议核心模块的高官,释放一段经过精心设计的、被强化了数百倍的关于‘被操控的愤怒’与‘失去自我的恐惧’的记忆情感脉冲。”
他调出那几位高官的资料,眼神冰冷:“当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精英’,在全世界媒体镜头前突然失控,爆发出最原始的情感崩溃,现场的安保力量,尤其是核心区域的机动力量,必然会被大量吸引过去处理这前所未有的‘事故’。混乱,是我们唯一的掩护。”
计划在压抑的沉默中逐渐成型,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巨大的风险与不确定性。潜入、时机、制造混乱、接入协议、正面交锋……如同在刀尖上编织一张细密的网,任何一步出错,都将是万劫不复。每个人都知道,失败的代价不仅是死亡,更是整个社会意识的永久奴役,是亿万人思想的集体沉默。
陈远看向投影中林婉那憔悴却目光坚定的全息影像,那是他从服务器残骸中抢救出的资料之一。他紧紧握住了口袋里那枚老旧的怀表,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一丝奇异的安定。这不仅是一场技术战,更是一场为夺回“真实”、为守护每个人定义自我权利而战的信念之争。他们对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