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深夜,北境边陲小镇外的乱石巷口积雪厚达半尺。寒风卷着冰渣抽打在斑驳的土墙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无数细小刀刃刮过石面。镇子早已闭户,连狗吠都沉寂了,只有几盏昏黄油灯在风中摇晃,映出歪斜颤抖的影子,仿佛随时会被黑夜吞没。
楚昭十七岁,是这小镇上最不起眼的存在。
他蜷缩在墙角,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胸口起伏微弱,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断裂的肋骨,疼得像有铁钩在里面翻搅。他穿着一件灰布劲装,早已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外披的黑色狐裘左肩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发黑的棉絮,那是去年冬天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那人冻僵在城门口,没人收尸。
他的脸上爬满冻疮,鼻梁处还带着未消的淤青,嘴角渗血,顺着下巴滴落在雪地上,转瞬凝成暗红冰珠。十七岁的少年,本该意气风发,可他瘦削的身影却佝偻如老者,眼中没有光,只有麻木与忍耐。
他是没落世家楚氏唯一的幸存者。
八年前那场血案,至今仍像一场噩梦缠绕着他。那天夜里,仙门自天而降,白衣胜雪,剑光如虹。他们说楚家私藏上古神器“玄曜之钥”,犯了逆天之罪。一句话,便屠尽满门三百余口。火光照亮了整个山谷,哭喊声、惨叫、刀锋入肉的声音混成一片。他还记得父亲将他推进地窖前的最后一句话:“活下去。”
他抱着妹妹逃进风雪,可三天后,妹妹在他怀里断了气。小小的身子冷得像块石头,眼睛还睁着,望着漫天大雪。
从此他流落北境,靠替人送信、扛货、扫马厩换一口饭吃。镇民叫他“废物”,地痞拿他当沙包,谁都能踹一脚,没人会多看一眼。他在泥泞里爬行,在辱骂中长大,在每一次被打倒后默默爬起,只为多活一天,再活一天……
今夜他又被堵在了这条巷子里。
三个壮汉围着他,脚踩积雪,手里拎着短刀和铁棍。为首那人叫刘三,脸上有道疤,是从军中逃出来的溃兵,专靠收保护费过活。他们要他交出身上最后几枚铜钱——那是他攒了半个月,准备买双新靴的钱。
他不肯。
于是拳脚就落了下来。
第一拳砸在他胸口,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像是枯枝折断。他闷哼一声,退了两步,撞上墙壁。
第二脚踢在他后腰,力道凶狠,让他扑倒在雪堆里,脸埋进冰冷的积雪,几乎窒息。
第三轮殴打持续了快一刻钟。拳打、脚踢、棍击,毫不留情。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灰白,耳朵嗡鸣,听不清咒骂声,只感觉到疼痛,无边无际的疼痛。咳出的唾沫带着血丝,染红了身下的雪。
他蜷缩着不动,只剩胸口微微起伏,像一具即将断气的尸体。
刘三蹲下来,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冷笑:“还不给?真以为自己是个少爷?你爹娘死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被烧成灰了,供你祭拜都没地方。”
楚昭没说话,眼皮颤动,意识像沉在冰水里,快要熄灭。
刘三站起身,举起砍刀,刀锋在昏灯下泛着冷光:“那就别怪我心狠了,今晚让你在这儿喂狼。”
刀光一闪,朝着楚昭脖颈劈下——
就在那一瞬,他左臂上的火焰状胎记突然灼烧起来,像是有人把烧红的烙铁按在皮肉上。剧痛如电流贯穿全身,猛地将他从死亡边缘拽回!
他睁开了眼。
世界变了。
不再是昏暗的巷子,不再是飘落的雪片,而是一张由无数金色丝线交织而成的巨大阵图。每一根线都在流动,如同河流,如同脉络——那是人的经络,是灵气运行的轨迹,是生命最本质的律动。
他的双眼泛起琥珀色光芒,瞳孔深处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符文,一闪一灭,如同呼吸,如同天地间的节拍。
他看见刘三挥刀的手臂,有一处经脉格外薄弱,位于小臂内侧,连接丹田的支脉节点正在跳动。只要一击,就能震断气路,废掉修为。
刀锋已至头顶。
楚昭猛地翻身,借着雪地滑出半尺,右脚蹬地跃起。虽然身体残破,但本能驱使着他出手——右手握拳,直击刘三手臂内侧。
拳锋触肉的瞬间,对方整条手臂猛然一僵,筋脉寸断,刀脱手坠雪。楚昭顺势前冲一步,肘部狠狠撞向其胸口膻中穴。
“砰!”
一声闷响,刘三倒飞出去,砸在墙上又滑落在地,口吐黑血,四肢抽搐,再也动弹不得。
巷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剩下两人愣在原地,一个叫赵五,另一个是哑巴阿六。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的刘三,又看向楚昭——那个刚才还躺在雪里等死的少年,此刻正缓缓站起,衣衫染血,眼神清明,双目仍有金光流转,仿佛换了一个人。
赵五最先反应过来,转身就要跑。
楚昭抬头,目光扫过二人腿部经络,清晰看到膝盖后方命门连接点的位置。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