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的雪，好像永远是冷的。

尤其是凌霄仙宗山门前的“问道雪坪”，万年不化的积雪被阵法凝着，映着天穹那轮亘古不变的“镇界月”，清辉冷冽，如同凌霄仙宗给世人的印象——高洁，却也冰封万里，不容一丝尘埃。

林清寒跪在雪地里，玄色的宗服早已被鲜血浸透，又在极寒中冻得硬邦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间撕裂般的疼。

她曾是这凌霄仙宗最耀眼的明珠。百年筑基，三百年金丹，五百载结婴，速度之快，在整个修真界年轻一辈里都罕有其匹。师尊是仙宗长老，师兄们个个疼她，同门敬她，她是正道未来的希望，是天命选中的“清寒仙子”，要与同样是天骄的“天衍仙尊”楚玄真，在不久的将来结为道侣，共同镇守这方天地的“浩然气运”。

可现在，她是“黑月光”。

一个被天道判定、被整个修真界唾弃的，会给世界带来灾厄的“变数”。

“林清寒，你可知罪？”

冰冷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是她的师尊，清虚真人。昔日慈和的目光，此刻只剩下失望与决绝，仿佛在看一件沾染了墨污、无法再被摆在明面上的器物。

林清寒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血污混着雪水，糊住了视线，却没糊住那双依旧清亮的眼睛。她看着高台上熟悉的面孔——曾经指点她功法的长老，一起论道的同辈翘楚，还有……人群最后方，那个一身月白道袍，面容俊朗如芝兰玉树，却眼神复杂、不敢与她对视的楚玄真。

她的“天命道侣”。

“罪？”林清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却带着血腥味的笑，“弟子何罪之有？就因为在‘锁魂秘境’最深处，触碰到了那面记载着‘未来’的青铜古镜？就因为……我看到的‘未来’，和你们口中的‘天命’不一样？”

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哗然。

“放肆！”一位白须长老厉声呵斥，“秘境核心乃天道禁忌，你私窥天机，本就是逆天而行！更遑论你看到的是‘错误’的未来，是你自身‘黑月光’的污浊之气污染了天机！”

“污染？”林清寒笑了，笑声嘶哑，带着血泪，“我看到的是，百年后，楚师兄会为了所谓的‘正道大义’，亲手将我挫骨扬灰！我看到的是，凌霄仙宗会为了‘顺应天命’，将我这个亲手培养的弟子，推出去当成平息魔道怒火的牺牲品！这就是你们的‘浩然正道’？这就是你们的‘天命’？”

“住口！”清虚真人猛地一拍扶手，周身灵力激荡，积雪簌簌震落，“孽徒！事到如今，你还敢妖言惑众，动摇我凌霄根基！天道有谕，‘黑月光现，天下将乱’，你已非我凌霄弟子，更非人族正道！从今日起，逐出山门，废除修为，发‘追魂令’，任凭天下修士……诛之！”

“废除修为？”林清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窒息。她能感觉到，一股不属于她的、冰冷的“规则之力”正从九天之上降下，试图侵蚀她的金丹，瓦解她的道基。

那是天道的意志，要将她这个“错误”彻底抹除。

“师尊！”林清寒目眦欲裂，“您曾教我，道心唯坚，是非自在人心！为何今日……”

“够了！”清虚真人别过头，不再看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天道煌煌，不可逆也。林清寒，这是你的命。”

命？

林清寒惨然一笑。

她不信命。

从小到大，她的修行之路顺风顺水，靠的从不是什么“天命”，而是她日夜不辍的苦修，是她一次次在生死边缘的搏杀。

凭什么，就因为一面镜子里看到的“未来”，她就要被钉死在“黑月光”的耻辱柱上，被全世界追杀？

“嗡——”

就在那“规则之力”即将触碰到她金丹的刹那，林清寒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同时双手结印，竟是催动了凌霄仙宗禁术之一——“碎婴焚心”！

以燃烧金丹、重创道基为代价，换取瞬间爆发的恐怖力量，挣脱束缚！

“你疯了！”高台上的清虚真人瞳孔骤缩。

楚玄真也终于变了脸色，惊呼道：“清寒，不要！”

林清寒没有回头，她能感觉到，那股“规则之力”因她这同归于尽般的举动而出现了一丝滞涩。就是现在！

她猛地将燃烧着精血与灵力的手掌拍向地面，“轰”的一声，坚硬的雪地被瞬间炸裂，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横贯雪坪！她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裹挟着血光与碎雪，朝着凌霄仙宗防御最薄弱的后山方向疾射而去！

“拦住她！”

“天道追魂令已下，此女不死，天下难安！”

“杀了她！”

喊杀声震天动地，无数道法宝的光芒划破天际，朝着林清寒的背影追去。

楚玄真站在原地，看着那道在漫天法宝攻击下左冲右突、狼狈却又无比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