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皇城东郊,飞升台。
这座自上古时代便矗立于此的巨构,今日褪去了万古的沉寂,被前所未有的人潮与喧嚣所包围。
以飞升台为中心,方圆百里,黑压压的全是修士。
他们或御剑悬空,或盘坐于山巅,或挤在皇家划定的观礼区内,每一双眼睛里都燃烧着压抑不住的狂热与期盼。
飞升台下,最靠近那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登天阶梯的区域,则是留给整个大陆最顶尖的天骄与老祖们的。
数十位气息渊深的身影盘膝而坐,周身灵气翻涌,道韵交织。
有人头顶隐现雷云,那是即将引动天劫的预兆;有人身侧绽放剑莲,锋锐之气割裂虚空。
这片区域的气场庄严而压抑,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实质,任何一丝杂音都是对大道的亵渎。
然而,在这片庄严肃穆的“神仙”会场边缘,一个格格不入的角落里,正传来一阵细微而清晰的“咔嚓”声。
林玄正蹲在一个石墩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刚出炉的芝麻烧饼,吃得正香。
他脚边,随意摆着一双被他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草鞋,鞋面还带着未干的水汽。
他一边嚼着饼,一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那些“入定”的天骄们,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对他而言,这所谓的飞升盛会,还不如城南王麻子家的烧饼来得有吸引力。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如铁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飞升台的执事长老,玄通子,正拄着一根遍布古老铭文的青铜权杖,缓步巡视。
他面容枯槁,眼神锐利如鹰,每一步踏出,脚下的土地都会发出一声沉闷的道鸣。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引动异象的天骄,会微微颔首,可当他看到角落里啃着烧饼的林玄时,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顿时射出两道寒芒。
“此乃登天之所,万灵朝圣之地。”玄通子的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场中每一个人的耳中,“非身负大气运、历经万劫磨砺者,触阶即焚,神魂俱灭!”
他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走向林玄,周围的修士纷纷敬畏地让开道路。
他停在林玄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灵力波动的“凡人”,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无灵压,无道韵,周身不见一丝法则痕迹,为何在此?”
林玄抬头,嘴里还嚼着最后一口饼,含糊不清地咽下去,才指了指高耸入云的飞升台,一脸认真地问道:“老人家,打听一下,听说这儿能直达城南夜市?是不是走上去就到了?”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死寂。
那些原本闭目冥想的天骄们也纷纷睁开了眼,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林玄。
玄通子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干枯的脸颊因愤怒而微微抽搐。
“哈哈……好,好一个城南夜市!竖子无知,亵渎仙途!”
他手中的青铜权杖猛地一顿地,发出一声金石交击的巨响,震得众人气血翻涌。
“此乃登天之路,承载一界之希望!岂容你这般跳梁小丑在此儿戏!速速退下,否则——”
他的话音未落,林玄却像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鞋子有点湿,换一双干的。”
说着,他弯下腰,拎起脚边那只干爽的旧草鞋,为了方便穿,便顺手把草鞋往旁边一搁。
恰好,就搁在了第一级登天台阶的边缘上。
刹那间,风停了,云散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整座沉寂了万年的飞升台,在此刻剧烈地、却又无比温柔地颤动起来。
“嗡——”
一道银蓝色的光芒,自那只草鞋接触台阶的地方骤然亮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第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亿万圈涟漪。
那光芒沿着石阶的纹路,如活过来的灵蛇般向上疯狂游走、蔓延,一级,十级,百级,千级!
数息之间,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尽数亮起!
无数银蓝色的符文从石阶内部浮现,在空中交织、汇聚,最终在飞升台的顶端,凝聚成一幅覆盖了半边天空的、庞大而复杂的密钥图腾!
那图腾的样式,古老、尊贵,充满了源初的气息,正是皇宫密藏兽皮上所记载的,创世之初用以标记最高权限的——“管理者通行令”!
与此同时,皇城正上方的天空,云层无声无息地向两侧分开,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拉开的帷幕,露出了一个巨大而深邃的门户轮廓,门后是璀璨的星河与无尽的虚空。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仰着头,张大了嘴,大脑一片空白。
玄通子脸上的怒容凝固了,随即被极致的惊恐所取代,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拄着权杖的手剧烈颤抖,几乎握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