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谷的风裹着焦土气息灌进领口时,林玄的指节已经泛出青白。
他跪在半融的金属残骸上,星纹印记贴在掌心,像块烧红后又淬了冰水的铁,灼得皮肤发疼——可更疼的是胸口那处,苏九歌最后说“换我”时,他分明触到了她指尖的温度,此刻却只剩空洞的回响。
“统帅……不,圣祖。”秦十三的声音像片羽毛落在耳畔。
技术官的战术目镜裂了道缝,左脸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那是方才搬运伤员时被碎石划的。
他蹲下来,手掌虚虚护在林玄手背上方,不敢触碰那枚禁忌般的印记,“方舟主脑校准完成度百分之九十七,需要您确认最终坐标。”
林玄没抬头。
他盯着废墟里嵌着的半截银甲残片——那是苏九歌战甲崩解时溅落的,边缘还留着星纹灼烧的痕迹。
风又起,一缕灰白的灰烬掠过他肩头,他喉结动了动:“她……还能听见吗?”
这句话像块沉石坠入死寂的战场。
寒砧不知何时站到了左侧,铸剑师遗孤的手掌在发抖,却稳稳托着那柄破梦铃。
青铜铃身还带着他体温,此刻正轻轻颤着,像是在应和林玄心跳的频率。
“试试?”寒砧的声音哑得厉害,他将铃铛放在星纹印记旁,铜铃与印记相触的刹那,空气里浮起细碎的光尘。
是那首调子。林玄的瞳孔骤然收缩。
江城夜巡时,苏九歌总爱抱着这柄铃坐在城墙上,月光漫过她白发,她便哼着走调的曲子——说是人族古调,陈北河总笑她像老嬷嬷哄孩子。
此刻铃音断续,像被风吹散的线,却分明是那首调子。
记忆突然翻涌,他看见三千年前的圣庭,朱漆梁柱在火中崩裂,她也是这样,将最后一丝光注入他命脉,说:“玄,你先走。”
“你说换你……”林玄的嗓音发涩,他咬破舌尖,腥甜漫开,“可这次,谁来换我?”鲜血滴落星纹印记,符文突然亮起赤金,像是被唤醒的活物,顺着他血管往心脏钻。
“检测到高维情感锚点……”机械音从地底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启动‘回响协议’。”
林玄抬头。
虚影在光流中凝聚,银甲、赤瞳、白发——是苏九歌。
她的轮廓模糊如雾,唯二清晰的是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的琉璃。
“别停。”她的唇形动了动,声音混着电流刺进林玄耳膜,“别停。”
光流消散的刹那,林玄膝盖传来刺痛——他这才发现自己跪得太久,双腿早没了知觉。
可他缓缓挺直背脊,骨节发出轻响。
倒悬巨城的门楣上,“铃响之时,万族皆寂”八个古篆在阳光下泛着青灰,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沙哑的狠劲:“好啊,那就让铃……响个够。”
“圣祖!”秦十三的急喊撕裂空气。
技术官的战术目镜突然爆闪红光,他抓过腰间通讯器,指节捏得发白,“十二道影渊使逼近七大据点!三城防御阵列能量只剩百分之十七,最多撑三分钟!”
林玄站起。
星纹印记被他按在胸口,隔着染血的衣襟,烫得皮肤发红。
破梦铃重新挂回腰间,铜铃轻颤,像是在应和他逐渐加快的心跳——方才变慢的脉搏突然有力起来,像擂响的战鼓。
他闭目,意识沉入识海,那里盘踞着一道漆黑锁链,是系统赠予的“免死权限”。
他伸手扯开锁链末端的封印,十年寿元化作黑雾散入空气。
皮肤一寸寸裂开,血珠顺着下巴滴落,在废墟上溅开小红花。
但更痛的是识海,三城百姓的恐惧、绝望、对死亡的预知如潮水倒灌——他能听见婴儿的啼哭,能触到老人攥紧的手,能闻见硝烟里最后一口热粥的香气。
可他一步一步走向战场中央,每一步都在焦土上踏出金色涟漪,那是因果律系统被强行激活的痕迹。
“来了。”林玄睁眼。
第一只影渊使的利爪已经劈至面门。
那东西像团裹着黑雾的人形,眼窝处是两个血洞,每根指甲都滴着腐蚀液。
林玄没躲,他抬手轻摇破梦铃。
叮——
铃音未落,命运锁链自他体内暴起。
金红交织的锁链贯穿天地,直刺影渊使心口。
那怪物发出尖啸,黑雾被锁链灼出焦痕,竟开始崩解成光点。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三城传来轰鸣,百姓们从地堡、从废墟、从临时搭建的庇护所里探出头,有人喊“圣祖”,有人哭着跪伏,声音汇作洪流,顺着锁链反哺林玄。
他的伤口开始愈合,裂到一半的皮肤重新长出血肉,连眼底的金芒都更亮了几分。
而在更远的星空,那尊面容模糊的石像突然震动。
它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