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臂人也不在意，语气中忽然有些轻松道：“也好，反正我也从没想活过今日，当年九灵洞七兄弟结义，终于算是完成同生共死的誓言了。

而且还见到了一个真正的显圣真君，死在你手里，值了、值了。”

话音落下，他挣扎着提起紫玉杖，缓缓在左侧下方书了个大大的“息”字，又在正前上方书了个“焱”字。

然后，手腕一振，将手中紫玉杖掷入了华山下的万丈深渊。

“不管你怎么说，作为朋友，我将这两个字交给你。

这便是救那些人最后的机会了，真君。”

带着笑意，独臂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又有几分欣悦，“灭神阵的破法只在此二字，只在五行天机。

只是可惜，不能看到最后的结果，也没有逼出你真正的全力。”

双目垂下，笑意未敛，呼吸已然完全停止，身躯化作点点紫色光芒、消散无踪，似乎从来不曾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身躯好像僵硬在那里的杨戬，缓缓收起了长枪，静默数息，方才睁开双眼。

这时，所有的情绪都已然消失，有的只是冷静理智。

转过身，看着独臂人消失的地方，又淡淡看了眼那两个已经在消散的字。

仿佛根本不曾在意，抬眸望向苍穹，淡声道：“陛下既然已经来了，还准备继续看下去吗？”

清冷的声音并不大，却像是传遍了九霄，一时间，天地寂静无声。

……

与此同时。

号称四御三清入内，都要形神俱灭的灭神大阵之中，正在进行着一场三界中、最为悲苦、最大阴谋的掀露。

灭神大阵的核心，上古神王伏羲的宝物水镜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带领着大阵中的这些仙家，回到了数千年前、那道他们都厌恶又惊恐之身影的小时候。

一点一点，看着那道身影是如何成为天地共弃、猪狗不如的司法天神。

为小妹吃的苦头。

为哪吒舍弃的宝莲灯。

为梅山兄弟受的风险。

为与嫦娥在人间最后那三个月、而忍受的千年寂寞。

直到最后，当水镜掀开那三界中最大骗局。

让那至孝救母化为彻头彻底的笑话。

让众人亲眼看着那道身影是如何一步步亲手将自己推入深渊，成全他们所有人时。

一双双目光，早已呆住，一具具身体，也已无力。

只能麻木的或站、或瘫软，无穷的悔恨、愧疚，一点一点嗜咬着他们的心灵。

地府黑水狱之中，看着那一道道幻化的身影，所展现出的黑暗邪恶心理。

几乎所有的眼泪，彻底流尽了，无尽的寒冷，也将他们冰冻住。

水镜内，刘沉香、小玉、杨莲无力的跪在那里，目光空洞的看着。

水镜外，嫦娥、敖听心坐在地上，彼此搀扶着，似乎这样，能让他们还感受到一点温暖。

哪吒、来的四位梅山兄弟，双眼充血，跪在那里。

手上、额头上，都有着血迹，好像这样自我伤害自己，能让他们好受一些。

刘彦昌瘫软在一边，昨日还在的意气风发，变为了失魂落魄。

百花仙子、敖春最是手足无措，只能沉默，甚至已经不敢看向水晶。

一片死灰的寂静，好像无声无息，侵占了所有，直到地狱深处那一声悲泣的长鸣，才稍稍打破了这死灰。

看到谛听几乎用自己的生命，为那道他们亏欠太多的身影弥补外伤，一道道双目中，才是有了色彩。

因为这代表了希望，代表了那让他们痛苦不已的刑罚，终于结束了。

更代表了，有人、不，是有一位存在，给了那道身影一些温暖。

以前他们随时都可以给，却吝啬的不给丝毫，如今只能悔恨的温暖。

看着那看向谛听感动、温柔的目光，绝大部分人更是痛彻心扉。

原本他们很容易就能得到，可他们从来都没珍惜。

“谛听救了二哥，等我们回去后，一定能治好二哥，沉香、是不是？”杨莲紧紧抱住那熟悉又陌生的身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喃喃中、语气却极为坚定的问向隔了些距离的儿子。

刘沉香重重点头，少了许多稚气的面容、双眼，同样的满是坚定。

“一定能治好舅舅，一定能。”

不多时，地府终于远去，众人的视线，跟随着杨戬回到了那他们最不愿意面对的地方。

刘府。

床上，杨戬昏迷着，除了极少的一两人外，没有人想让他这时醒来，因为他多睡一会儿，就能少一会的痛苦。

一双双眼睛，紧紧看着。

忽然，那张清瘦的面容，出现了挣扎、复杂之意。

还是除了极少的一两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