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回椅子,直到远处教堂的钟声当当再响,连续七下,张恒才慢悠悠站起,来到橱柜前,拿出衣物。
黑色衬衫,同色正装,脚踝略紧的裤子,一顶半高礼帽,配上淡淡的书卷气息,让张恒望到镜中的自己时,仿佛看到了维多利亚时期。
“我不是去面试,只是买个菜,准备转运仪式的材料而已……”忽然,他摇头失笑。
高斯是如此记挂着即将到来的面试,以至于化成了身体的本能,当自己注意力不够集中时,就习惯性穿上了这唯一一套体面的衣物。
呼了一声,张恒脱掉正装、衬衫,换上棕黄陈旧的长袍,头顶也改成了同色圆边的尖帽。踱步至那架高低床边,抬起上方垫子,将手从底部不显眼的破洞处伸了进去,一阵摸索,找到了夹层。
当左手收回来时,已经多了一卷钞票,八张,色泽淡银泛白。
这就是文森特目前所有的积蓄,甚至包含这三天的生活费,其中只得两张五便士的纸币,其余都是一便士的。
在鲁斯拜王国的货币体系里,银便士位于第二层,来源于古代的银币,一银便士等于十二铜纳特,有一和五两种面值。
位于货币顶端的是金几尼,同样属于纸币,以黄金作保障,并直接挂钩,相当于前世的美元,一金几尼等于二十便士,有一、五、十这三种面值。
张恒展开钞票,闻到了淡淡的特殊油墨香。
这是钱的气息。
或许是高斯的记忆影响,又或许是本身就对金钱有着执念,这一瞬间,张恒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些纸。
它们的图案是如此的精美,让留着两撇小胡子、严肃古板的乔治三世都显得那样可爱……
透过阳光看到的水印是如此的诱人,那精心设计的防伪标签让它与假冒的妖艳贱货截然不同!
欣赏了几十秒,张恒抽出两张一便士的纸币,将剩下重新卷好,塞回了垫子内部的夹层。
抚平破洞附近的布条,张恒将取出的两张纸币整整齐齐折好,放进长袍左侧的口袋中,与几枚便士分开放置。
做完这一切,他将破洞盖住,钥匙揣入右侧口袋,拿上大纸袋,快步走向了门边。
咔啦…咔啦…
张恒停了下来,眉头紧锁。
高斯的自杀事件有不少疑团,就这样出去,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
思考片刻,张恒返回书桌旁,拉开抽屉,拿出了那把闪烁黄铜光泽的左轮手枪。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防身武器,也是足够强力的武器!
虽然他从未练过射击,但光是掏出这把手枪,肯定也能吓唬住人!
摩挲了一下冰冷的金属转轮,张恒将手枪塞入口袋,掌心攥紧钞票,手指紧紧按住枪把,完美隐藏。
安全感油然而生。
张恒顿了一下,冒出了一个担忧:“会不会误击发?”
沉默了一会儿,张恒很快就找到了思路,他抽出手枪,向左摆甩出转轮,将因“自杀”而空出的那个弹巢转至待击发位,然后啪地合拢。
重新塞好手枪,张恒用右按紧帽子,拉开了大门。
白天的走廊依旧昏暗,尽头窗户能透入的阳光相当有限,张恒快步下了楼梯,离开公寓,才感受到灿烂与温暖。
此时虽然临近七月,属于盛夏,但廷根位于鲁斯拜王国北方,有着独特的气候特征,一年最高温度也才相当于地球三十摄氏度,甚至还不到,清晨更是凉爽,大约在二十五六度左右,而街道上有些地方脏水横流,杂物乱丢,在高斯的记忆里,低收入阶层居住的地方,哪怕拥有下水道,类似的场景也绝不罕见,因为人多,因为生活。
这简直就是欧洲中世纪城市的翻版!
“来来来,好吃的香煎肉排!”
“又热又鲜的杜蛎汤,早上喝一碗,精神一整天!”
“港口送来的新鲜鱼,只要5便士一条!”
“小松饼、鳗鱼汤配姜啤!”
“海螺,海螺,海螺!”
“城外农庄刚采集的蔬菜,又便宜又新鲜咧!”
……
卖蔬菜,卖水果,卖熟食的街贩大声嚷嚷着,招呼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们,这里面,有的会停下来,仔细比较购买,有的则不耐烦挥手,因为今天的工作还没有着落。
张恒闻着恶臭和香味此起彼伏的空气,皱了皱眉头,左手牢牢握着枪把,攥紧纸币,右手则按住尖帽,略微弯腰,低头快进穿过这片纷闹的街道。
人多的地方就有小偷,尤其这街区有不少半失业做临时工的贫民和被人驱使的小乞丐。
一路前行,当周围人群密度恢复正常后,张恒松了一口气,重新挺直腰背,抬高脑袋,看向街头。
那里有位流浪的手风琴乐师在演奏,旋律时而悠扬,时而热烈。
在他的旁边,围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