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关上房门,秦雀躺在床上。
闭上眼睛,面前却仍然是丹州城的惨状。
一个人在他面前裂成两截,鲜血喷在他的脸上。
秦雀猛的睁大眼睛,望着床顶的天花板,木板的纹理就像流过石砖路缝隙的血迹。
他从床上坐起,打量着屋子的构造。
右边的房门正对着窗户,窗户左右皆是墙面。
秦雀的目光正对着床的对面,那里凹进去的空间搭成一个梳妆台。
视线停留在台上的铜镜。
秦雀熄掉油灯,月光顺着窗户照亮桌子的一角,又垂到地上,秦雀想起丹州城一处小摊卖的拉糖,也是像这样把月光拉长,再捏成不同的形状。
他买了一只鹰,鹿唐买了一只熊猫。据说这熊猫是舒国特产,只居住在舒国的山中。通体黑白花纹。
“你不是姓鹿嘛。”秦雀揶揄道。
“我听说,熊猫是一种友善的动物。”鹿唐盯着手中的糖熊猫。
“它不会主动接近人,也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却拥有强大的力量。”
“我也希望自己能做到掌握力量却与人向善。”鹿唐扭头注视着秦雀。
“或许他们都已经安葬在大火中了吧。”秦雀没来由地想起丹州之难的前一天,他和鹿唐躲在鹿府的树后。那时候的鹿唐,希望没人找到他。
于是,果然就找不到了。大火似乎燃尽了一切,从那时起,他被裹挟着无法停下脚步。
如今在线索汇聚的宁州城,他终于感觉到了孤独。
“还是睡吧。”秦雀摸向腰间的弯刀。才意识到,月亮已经升了上去。
屋子被深沉的黑暗罩住。
“吱呀。”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虽然声小,但在寂静的深夜里却格外入耳。
秦雀瞬间睁开眼睛,右手停在腰间。
“哐。”
几乎同时,窗户被人冲开,轻微的落地声过后。床上发出了异动。
那是匕首刺穿物体的“呲呲”声。
这声音听起来毫无阻塞,却很快停了下来。
“嗯?”床上传来一声疑问。
秦雀皱着眉头,他此时正站在门边,右手边就是梳妆台。
“这宁州城是谍峰的所在地,自然是飞沙的总部。我早想到,飞沙不会善罢甘休。”
因此他从床上起身,睡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你为什么选了鹰。”他脑中闪过鹿唐的话。
“哼。”秦雀在心里默念。
“鹰是空中的王者,它在捕猎的时候总会居高临下,将地形一览无遗。然后一击必杀。我喜欢鹰的谨慎与果决。就像现在这样。”
此刻,在满眼的黑暗之中,秦雀与飞沙对峙着。
秦雀拾起一旁的铜镜,向窗户的方向扔过去。
稍后一会,便想起清脆的碎裂之声。
秦雀悄无声息地拔出弯刀。
“在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只有依靠耳朵分辨位置。飞沙不可能不会怀疑这是我的声东击西之计,故意在窗户发出声音但是他不敢赌,他怕我确实会跑掉。”
秦雀将弯刀抬起,向前踱了几步。
“所以他在窗户扑空之后,一定会认为我会从门口逃跑。”秦雀顿了顿,“从他破开窗户的那个落地声来看,他没有办法直接从窗户冲向门口,就一定要向桌子借力。”
“我已经把桌子的一脚锯断,只要桌子发出声音,我挥刀便可一击即中。”
秦雀暗暗把握好距离,将弯刀抬高。
他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全神贯注于声音。
“吱。”秦雀终于听到期待已久的响动。
他手臂突然发力,自右向左横挥一刀。
秦雀感觉到刀刃触碰到了什么,清晰地割开血肉的声音。
“有了。”他大喜,抬脚踹翻桌子,准备松开刀柄从窗户跳出去。
又是物体碎裂的声音,而且似乎就在秦雀脚边。
“什么味道。”秦雀抽了抽鼻子,脚底突然一滑。
“糟了!”短暂的疑惑过后,秦雀大惊,心说不妙。
“是火油。那个飞沙居然在中刀的瞬间大致确定了我的方位,扔了一瓶火油来。”
他踉跄地跑到窗边,抬起头。瞳孔骤然缩紧。
一点火星正向他靠近。
“不是火星,是弩箭。”秦雀侧过身,一只箭头冒火的弩箭擦着他的鼻子掠过,然后钉在桌子上。
秦雀长舒一口气,“还好没有引燃火油。”
“不好。”他惊觉,弩箭不是为了引火,而是照明。
刚刚掠过秦雀的一瞬间,跳动的火焰帮助飞沙确定了他的位置。
秦雀先前将弯刀扔在桌子旁,顿时手足无措。杀气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