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老爷子将棋盘铺开。
守着窗口,清风习习。
还是那副破旧的棋枰,夏雨辰跪坐在蒲团上,神色怔怔然。
老人打趣道,“记得?”
夏雨辰心里一跳,讪讪地笑了笑,轻声道,“倒还记得您怎么‘食子而肥’。”
姓沐的高大老人笑骂,“兔崽子,尊师重道的道理我算是都喂给狗吃了。”
老人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习惯,他从来都不准夏雨辰叫他“爷爷”。夏雨辰隐约记得,有一次他兴致勃勃地跟似乎无所不知的老人讲自己的有趣发现时,老人就直接赏给了他一记脑瓜崩,一脸不满地嘟囔道,这他奶奶的续的算是哪门子的辈分。
两个人落子飞快,盏茶的功夫已经百手有余。
山上几年,除了偶尔兴起的臭棋篓子老范海辛和他落上几十手,大多时候,还是司座大人白发靳三闾陪他手谈,素有“纸老虎”之称的司座大人,师从老范海辛。不过此“纸老虎”却非彼“纸老虎”,而且“师”的也不是那纵横十九道就是了。
颇有古君子风的司座大人棋路极正,大开大阖,光明磊落,但不温不火之中却又有摧城拔寨的杀伐果断,所以脾气极好的白发老人,渐渐也就有了“纸老虎”的棋评。也无怪屠夫大人心情好的时候,偶尔还会跟这位司座大人调笑一句,“看来我们都有一位好老师”。
每当这时候,颇为方正持直的司座大人就会笑容古怪,远不似平时那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所以本就精于算计的屠夫大人,在与司座大人的搏杀中,“手筋”也就更加磨人。
沐老头出手杀力十足,该冲该断的时候绝不含糊;但夏雨辰则更像一个勤勤恳恳的老农,一锄头一锄头地耕耘,春种秋收。就像在织一张绵密的网,断了一层就补一层,直到猎物无力挣扎为止。
老人落子渐渐放缓,黑子落地生根,手却并未收回。
“年纪不大,暮气沉沉。”
老人一脸回忆,有点感慨,继而笑容古怪瘪瘪嘴继续道,
“怎么样,现在知道了那两个字的分量,还想要什么劳什子的道跟理吗?”
“都说圣人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天地不仁,万物刍狗。一个萝卜一个坑,多一个没有,少一个不行,身家性命都快没了,拿什么去三不朽?”
夏雨辰撇撇嘴,不紧不慢地捻动着手里的羊脂籽料。
“也就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您还能记着,数落我倒是在行,我就好奇了您老咋不记得咱们不动那块清源的约法三章?”
老人翻了个白眼。
夏雨辰笑了笑,轻声道,
“其实也没什么,能想起自个姓啥就该烧高香了。再说道理这东西终究也讲不出个花来,人各有命。心无距,行无量,思无邪,所以胜物而不伤。圣人不朽,难道就是要个长视久生,与天地同寿?退一万步讲,‘天地能长且久,以其不自生成其长生’,我相信这也不只是空头支票。我现在的倒霉境界就跟纸糊的一样,跟我谈狐说鬼您瞅着合适吗,不如来点实在的。”
老爷子嗤笑。
“出息,这话倒真是实诚话,不过人是不是实诚人我就不知道了。”
夏雨辰缓缓落子,看不出表情。
高大老人盯着棋盘上那条横亘半座江山的白龙,轻声道,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屠夫大人这一刻猛地抬起头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老神在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骇然。
窗口外,老人口中的那八个字,字字如惊雷砰然炸开,尾音还在脑海里打着旋儿。只是夏雨辰眼中的一草一木,早已经天翻地覆了。
天朗气清的秋日午后,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音,已是云层翻涌,紫气横生。
夏雨辰耳边,鼓声阵阵,蓦然有如春雷炸响。
下一刻,天地失色,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竟是已然分不清黑白,只剩下了灰白的轮廓。
棋子是,棋盘是,方桌是,窗棂是,花草是……
万般皆是。
唯独棋盘前的老人色彩如初,格格不入,却又自然而然。
云层之后,仿佛有一双双金黄的眸子缓缓睁开,视线透过诡谲的云幕,直直射在了棋盘之上,射在了他的身上。
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是什么感觉?这一刻,夏雨辰仿佛每根手指的指心都被一根绣花针刺入并且上头顶着千斤巨石,没有痛楚,只有沉重与轻盈同时存在的极端荒唐感。
夏雨辰手指颤抖,上下牙扳死死咬合在一起,冷汗顺着鬓角缓缓流下。
先前一直面无表情的老人,在一旁冷笑一声,瞥向窗外。
神色讥讽的高大老人,不动声色地扬起手就是一枚黑子落了下去。
衣袖飘起,万籁俱静。
衣袖落下,万物回春。
黑白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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