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深处那团阴寒的尸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碎砖间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有青灰色雾气顺着裂痕爬出来，沾到两人鞋尖便发出嗤啦的腐蚀声。

阿观，林知微的龙鳞颈饰突然发烫，金红光芒穿透衣襟，你看那具干尸的手——

苏文观的圣人之眼不受控地灼烧，剧痛从眉心窜到后颈。

他咬牙望去，只见废墟最深处的焦土下，一具裹着暗纹儒衫的干尸正缓缓坐起。

那身衣服的纹路他再熟悉不过——是儒门历代圣主才有的六艺缠枝，可干尸的皮肤却像老树皮般皲裂，左眼窝空荡荡的，右眼球泛着死鱼般的灰白，正死死盯着他们。

血誓只能拖延儒门自毁三日。干尸开口时，喉咙里发出砂石摩擦的声响，半卷《春秋》从他骨节分明的指缝间滑落，你们这些小崽子，当真以为能挡住千年因果？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干尸袖中暴射而出！

苏文观瞳孔骤缩——那是儒门镇教的天书断简，此刻正泛着幽蓝鬼火，目标竟是躲在断墙后的守阁小童！

小心！林知微甩开苏文观的手扑过去，金龙虚影从她身后翻涌而出，龙爪刚要抓住断简，干尸枯瘦的手指突然指向天空。

退。

简简单单一个字，竟压得林知微踉跄后退三步。

天书断简擦着她鬓角飞过，噗地刺穿小童胸膛。

那孩子不过十二岁，本是跟着师傅来整理典籍的，此刻双眼圆睁，胸口渗出的血不是红的，而是漆黑如墨，眨眼间便化作一团飞灰。

活体阵法的核心。苏文观倒吸冷气。

他曾在古籍里见过记载——儒门为镇压历代邪修，会用童男童女的生机喂养天书断简，难怪飞卢小说网总说守阁人不得出阁，原来我们一直被当成人牲！

干尸咧开只剩半口黄牙的嘴笑了：所以说，你们这些读死书的，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抬手一招，天书断简飞回掌心，断简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字，三百年前我布下这局，就是等今天——等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蠢货，亲手用圣人的血，撕开儒门的喉咙。

林知微突然按住额头。

她颈间的龙鳞开始发烫，有细碎的金光顺着血管爬上面庞，额心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龙纹：你根本不是孔圣！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越如钟，竟带着三分帝皇威仪，两千年前，真正的孔圣在《原儒真经》里写的是仁政养民，可后世流传的经卷全变成了权术驭民——是你偷换了经义！

好个前朝遗孤，干尸的瞳孔骤然收缩，难怪龙气在你身上复苏。他枯手一摆，天书断简迸发出刺目白光，那就让你先死！

白光如剑，直取林知微心口。

苏文观想都没想就扑过去，可那速度太快了，他甚至能看清断简边缘的倒刺。

千钧一发之际，林知微身后的金龙虚影突然化作锁链，缠上断简往旁一拽。

咔嚓！

锁链崩断的瞬间，林知微被震得撞在断墙上。

她额心的龙纹裂开细小的血口，金红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却仍强撑着笑：阿观，我刚才想起...前朝的龙鳞甲，本就是用圣龙血炼的。

苏文观的圣人之眼痛得几乎要裂开。

他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行催动刚觉醒的预知能力——三息的未来在眼前闪过：干尸体内突然爆出七道金光，那是儒圣舍利！

下一刻，天书断简会刺穿他的左肺。

三息。他默念着，抓起林知微掉在地上的凤钗。

那是她前日在市集买的，说是要配你新写的《青玉案》，此刻凤头还沾着她的血。

你根本不是孔圣！苏文观迎着干尸冲过去，凤钗在月光下划出银弧，真正的圣人，怎会惧怕弑君？

怎会用活人祭阵？

干尸的表情突然扭曲。

他身上的儒衫刺啦裂开，露出下面布满咒文的皮肤，而那张干枯的脸正在融化——不，是在剥落！

当最后一层尸皮掉落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竟是张年轻的面容，眉峰如剑，眼尾微挑，正是三个月前在云州城被他们挫败的邪修秦无垢！

借尸还魂？林知微抹了把脸上的血，你连孔圣的尸身都敢动？

孔圣？秦无垢舔了舔嘴唇，他的尸身早被我炼成活体傀儡，连《春秋》里的微言大义，都被我改成了催魂咒。他抬手按在胸口，七枚儒圣舍利从体内浮起，看到这些吗？

集齐七圣骨，我就能...

阿观！左面！林知微突然尖叫。

苏文观的预知画面在此刻闪现：秦无垢的右手正握着一枚舍利，下一秒就会朝他眉心打来。

他侧身翻滚，凤钗擦着秦无垢的耳根刺进墙里。

可就在他抬头的瞬间，林知微突然扑过来，用自己的背挡住了秦无垢的左拳。

你疯了？苏文观接住她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