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冷光里,他看见自己的脸——不再是来时的苍白,眼睛里烧着团火,像教堂祭坛上永不熄灭的长明灯。
教堂的彩色窗户在晚风轻轻晃动,透过玫瑰色玻璃的月光落在许成的肩膀上,就像一片凝固的血渍。
他推开门时,圣器室的灯还亮着,王小虎正踮起脚擦拭十字架顶端的铜叶,白色衬衫的后背被汗水浸湿——这小子总说“神喜爱干净的人”,就连耶稣受难像的指缝都要擦三遍。
“许哥!”王小虎听到动静,转身时抹布“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您可算回来了,我把社区群翻了个遍,王婶说要给咱们的‘距离公约’小程序捐五十个赞,张叔……哎,您手里那包怎么这么沉?”他凑过来要接公文包,却被许成轻轻推开。
许成把公文包放在祭台上,金属搭扣“咔嗒”一声,惊得圣像前的长明灯晃了晃。
U盘在绒布里泛着冷光,他盯着那抹银白,喉结动了动:“小虎,咱们得加快进度了。”
王小虎蹲下来捡起抹布,抬头时正好撞见许成泛红的眼尾。
这是他跟随了三年的牧师,从前总是像一杯温吞的茶,此刻眼里却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火焰。
“您说要收集公众支持,我刚试了试,用教堂公众号发起联署,半小时就有三十七个转发。”他掏出手机划拉着,屏幕的蓝光映得鼻尖发亮,“对了,我把李伯的调解记录做成了长图,配文是‘公道不该被距离丈量’,陈阿姨转发的时候还录了一段语音,说‘当年老李头帮我修过三次水管,他要是讹人,这世上就没好人了’。”
许成的手指在祭台的木头上敲了敲——和在茶摊敲桌子的节奏一样。
他想起赵明说的“老巷子要拆”,想起李伯本子里歪歪扭扭的“评估报告”,突然抓住王小虎的手腕:“小程序不够,得让更多人发声。他们怕的不是证据,是人心。”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他正盯着圣像上耶稣下垂的右手——那只手总让他想起李伯临死前攥着他的触感,像枯树枝一样的手指。
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许成刚按下接听键,陈阿姨带着哭腔的声音就炸响在耳边:“小许!快来老李头家!两个穿黑夹克的在踹门呢,说要找什么日记本!”
祭台上的长明灯“噗”的一声灭了。
许成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好像有人攥住了他的肺叶。
王小虎被他骤变的脸色吓了一跳,手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许哥?怎么了?”
“去李伯家。”许成扯下牧师袍扔在长椅上,公文包的带子勒得手背发青,“有人闯空门。”他转身时撞翻了圣水钵,清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小虎,拿上强光手电,跟我走。”
秋夜的风裹着桂花香灌进领口,许成跑得胸口发疼。
李伯住的老巷子离教堂两公里,他却觉得比三个月查案的路还长。
路过便利店时,他瞥见玻璃橱窗里自己的影子:领带歪在锁骨处,额发黏着汗水,活像被暴雨打过的麻雀——可三个月前他第一次来这条巷子时,李伯正蹲在门口修竹椅,见到他就笑着说:“牧师也逛老街?我这儿有新晒的桂花,给您装两包。”
巷子口的路灯坏了,王小虎的手电光扫过青砖墙,照见半扇歪斜的木门。
陈阿姨缩在墙根,灰白的头发乱成鸟窝,见到许成就扑过来揪住他的袖子:“他们翻了衣柜,掀了床板,我喊‘再砸就报警了’,那个高个子瞪了我一眼,说‘老不死的管什么闲事’!”
许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摸出钥匙(李伯上周说“万一我走了,钥匙放您那儿”)插进锁孔,门“吱呀”一声开时,他差点栽进去——五斗橱的抽屉全倒在地上,棉被被划开一道大口子,棉花像雪片似的落了满地。
最里面的木柜更惨,锁眼被螺丝刀撬得变形,李伯珍藏的老照片散了一地:穿着工装的年轻李伯,抱着孙女的李伯,和老电厂工友在车间门口的合影……
“许哥!”王小虎的手电光停在床底,“这儿有双鞋印!42码的,沾着黄泥!”
许成蹲下去,指腹蹭过地板上的泥印——和巷口施工队的胶鞋印一模一样。
他想起赵明说的“开发商”,想起U盘里韩索的通话录音,后槽牙咬得生疼。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小刘发来的消息:“赵明到仓库了,表哥说他躲在装化肥的麻袋后面,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他们怕了。”许成突然笑了,笑得陈阿姨直往后缩,“怕李伯的日记本,怕监控录像,怕我们把这些破事摊在太阳底下。”他弯腰捡起一张李伯和孙女的合影,照片背面是老人的字迹:“妞妞周岁,爷爷保证,一辈子不骗人。”
王小虎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许哥,您看!”他指着被划开的棉被,棉絮里露出半截蓝布——李伯总说“老物件要藏好”,许成帮他补过三次被角,却从没发现里面缝着个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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