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支离破碎

屋子不大,灯光昏黄,风扯动窗帘角,一只空瓶子在桌面慢慢打着转。

花老虎把门反锁,径直走到水池边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拍在皮肤上,才把今晚的酒味和焦躁洗散了一点。他没说话,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从旧冰箱里摸出两瓶酒,递一瓶给陈锋。

陈锋接过,却没拧开。

屋里静了一阵,只有风声穿过楼道,带着巷子里夜宵摊的油烟味。

“你今天应该想问,那户人家怎么回事。”花老虎低声说,语气平静,“也该告诉你了。”

他点了根烟,坐在沙发边,仰头吐出第一口烟雾。

“其实他们家以前过得挺好,真的挺好。”

“男的是个出租车司机,跑了好多年,吃苦耐劳那种。他攒了点钱,花了三十几万,跟市政府签了个包干合同,五年运营权。白纸黑字,盖章都齐全。”

“他老婆人也挺能干,在小区口子上盘了个小饭店,六七张桌子,干净,东西实惠,街坊都去。”

“他们女儿,那时候才读小学,长得好看,嘴也甜,学习成绩几乎年年第一。老师夸她聪明,是那种一眼就觉得有希望的孩子。”

花老虎笑了一下,但那笑没有一点愉快的味道。

“本来挺踏实的一家人。你也知道,在这种地方,日子能过成那样,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陈锋握着酒瓶,没吭声,只是静静听着。

花老虎停了一下,又吸了一口烟。

“后来出了个事。”

“换了个新市长。”

“上来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前任留下来的‘非规范合约’。最先动的,就是出租车。”

“市里突然下文件,说之前的包干合同不作数了,‘是前任个人行为,不具有法律效力’。”

“于是,几十个花了钱拿运营权的司机,一夜之间变成了‘非法营运’。车拖了,人罚了,证件作废。”

“你说他们冤不冤?”

“那男的就站出来了。他第一个不服。”

“带着一批人去市政府问,说我们有合同有章,你们凭什么不认?”

“没人给他们答复。”

花老虎把烟在烟灰缸里按了一下,语气更低了:

“于是他组织人去上访,十几辆车,准备一块开去省里信访办。”

“结果才出城没多远,就在省道口被一车武警拦了。”

“有人被打断了肋骨,有人当场被按进泥里动不了。他那个车最后被拦在最前头。”

“车窗没摇下来,他们说他‘拒不配合’,一棍子直接砸在后脑勺。”

“人倒下的时候眼睛还睁着。”

“送医院,三天,脑干出血。”

“没救回来。”

屋子突然静了下来。

只有风,拂动着窗帘的哗哗声,像是谁在远处低声哭。

陈锋低头看着地面,指尖慢慢收紧,像要把手里的瓶子捏碎。

花老虎又点了根烟,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声音轻得像落在灰尘上:

“他死得太安静了,新闻一行字没出,殡仪馆直接火化。”

“火撒了,墓也没立。”

“他老婆去找人讨说法,被原话顶了回来:‘死了也不能改变合同性质,这事到此为止。’”

屋里沉默了一会,窗外的风带着巷子里的汽油味卷进来,吹得空瓶子轻轻滚了半圈。

花老虎盯着酒液的晃动,像是盯着一口井,井底全是泥。

“那男的死得没声响,尸体家属都没敢领。殡仪馆直接火化,灰撒在西郊。”

他说完这句话,手上把酒瓶放到了桌面上,发出一声“咔”的响。

“你以为这事到这就结束了?”

他嘴角抽了抽,不像在笑,倒像咬牙。

“死了人,舆情压了,问题也就算盖下去了。市长办公室派了人,拎着一沓钱和两瓶酒,去那个女人家里‘做工作’。”

“她一句话不要。”

‘你们杀了我男人,给多少钱我也告到底。’

“市里那帮人慌了。那女的别看只是开饭店的,胆子不小,之前写材料写得还挺扎实,一直想带着几家出租司机的遗属,联名去省上访。”

“再拖下去,网上要是出点风声,他们这些人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陈锋盯着花老虎,没出声,只是手指微微攥紧,指节压得发白。

花老虎重新点起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

“那天晚上,有四个混混去了她家门口。说是市政那边的路改施工,要临时封门让她配合。”

“她一开门,就被拖进了后巷。”

“没人听见她喊。那栋楼住的,早就没人敢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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